“当我看到新优公司的宣传,我很快就明白这项所谓的奇迹般的技术只不过就是人体克隆而已。这种突破伦理的技术并非是福音,而是潘多拉的魔盒,会对社会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本慢慢地讲述之前发生的事情,“作为那个世界唯一的超级英雄,我必须揭露新优公司的丑恶阴谋。但在我下定决心要调查新优公司的时候,「格温」重新出现了。”
他的声音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
“我不知道胡狼是从哪里搞到了我和格温的基因样本。但事实就是他成功创造了我和格温的克隆体,并且知晓了我蜘蛛侠的身份,想用他创造的克隆体取代我。”他微垂眼帘,浅棕色的眼底映入了冰冷的微光,“被克隆已经够糟糕的了,更麻烦的是那个克隆「格温」……她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格温,从未死去。”
“记忆会顺着基因互相流淌。”彼得轻声说,“这听起来可真糟心。”
本点了点头,双眼空洞荒芜:“我承认胡狼的克隆技术令人惊叹,他制造的克隆体都完完整整地保留了本体的记忆,那些记忆随着基因片段被完美地复刻了出来,没有任何破绽。他甚至还掌握了基因记忆裁减技术。要不是因为遗忘魔法,让我误打误撞地保留了多余的记忆,我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分辨出自己和克隆人的区别。”
“那你为什么还会放任不管?你明明知道克隆人取代了你和你爱人的位置,你为什么不揭露一切呢?”蜘蛛格温问。
“我不能那么做。”本低声说。
那个女孩长着和你的亡去的爱人一样的脸,那张脸陪伴你走过了日日夜夜,和你一起见证了无数次朝阳和晚霞,承载了你所有的承诺,爱意以及悔恨。
即使你知道那个女孩并不是你真正的爱人,可她毫不知情,你又怎么忍心破坏一切,再一次夺走她的人生?
“那样无异于杀死那个女孩。”他说,“所以我做不到。选择离开她,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彼得听出了本话里无奈和悲伤。
“本哥,你完全可以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我帮你一起解决。”
“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太复杂。”本苦涩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寻找穿越平行宇宙的办法,帮我回到我原本的世界。可不想回去这种事,我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更何况……你现在也有你的格温。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让你产生过分的担心。”
蜘蛛格温拍了拍本的肩膀表示理解,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个悲伤的故事里,可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打破了哀伤的氛围。
“你是在用仁慈包装你的残忍吗?”理查德冷笑了一声。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本愣住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离开,而不是装作不知情,和回归的女友继续生活下去呢?”理查德眨了眨眼,“我们都很清楚,那并不是唯一的选项,不是吗?”
寂静的雨声中,本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你不该那么怯懦才对。”理查德淡淡地继续说,“你没有发现吗?作为彼得·帕克,你其实很残忍,和每一个平行世界的你一样。在美好和毁灭之中,你总是会选择后者。你明明可以装作不知情,享受你好不容易回来的美好人生。凭你的能力,你的克隆体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他有着致命的缺陷。可你偏偏要故意输给他,宁愿抛弃你原本的名字也要离她而去,拒绝和她继续幸福地生活。这难道不是一种残忍吗?”
本没有回答,长久的沉默似乎让空气都冻结了。
“是我话说得太直白了,惹你生气了?”理查德歪头看他。
过了很久,他才沉声说:“我的格温……真正的格温早就已经死了。”
“关键是你为什么非要区分真与假呢?”理查德耸了耸肩,“克隆人难道一定就是假的那个吗?可是按照生物学的定义,她们就是同一个人。不仅有着相同的dna,更是有着完全一样的记忆。”
他看着微微僵住的男人,笑容有种慑人的幸灾乐祸。
“我相信你一定知道忒修斯之船这个经典的哲学问题。在神话传说中,雅典英雄忒休斯的船被崇拜者保存了下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木质的船体就会逐渐腐朽,人们不得不陆续替换掉已经腐朽的木板。渐渐地,被替换的木板越来越多,直到全部的旧木板都被新木板取代。那么这艘新的船究竟还是不是忒休斯之船呢?”理查德问,“人体就像是一只忒休斯之船。就算没有克隆,人体细胞也会不断更新,不过七年的时间,就能全部更换成新的。如果认同一个人自始至终的同一性,那克隆出来的个体为什么不能也算作是同一个人呢?”
湿冷的寒意在不断坠落的细雨里弥漫开来,理查德还在不依不饶地发问。
“啊抱歉,我并不是想跟你探讨哲学问题的对错。我只是比较疑惑,你既然觉得克隆体和本体有着本质的不同,为什么又会甘愿让你的克隆体拿走你的全部人生呢?”
天幕从裂开第一丝缝隙开始,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冷雨从压抑许久的黑暗中涌现出来。
彼得不得不挤进来,不让这场对话变成彻底的僵局:“停一停!虽然会被坏事折磨这种事情对彼得·帕克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遭遇克隆危机还是太倒霉了,我相信换成是我,也没办法做得比他更好。何况你怎么证明本哥的克隆体就是你口中说的「他物」。万一只是唬人的鬼话,我们不能只相信你的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