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衡伸出手,仔细地描摹着时亭的眉眼,明知对方不会回应,还是忍不住问:“要是我问你兵变的事,你能告诉我多少?”
只片刻,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声,咬牙道:“怕是和半生休有关的事,半个字都不会同我说。”
仿佛是为了应证这句话,时亭的眼睫颤动几下,悠悠转醒。
看着眼前狰狞怪异的青铜面,时亭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倍感亲切,忍不住伸出手抚摸。
与此同时,心底那份强烈的孤寂被一扫而尽,取而代之是舒服到骨子里的阳光,还有眼前人带来的心安。
乌衡浑身一愣,下意识握紧了时亭的手。
明明还隔着青铜面,但他却体会到比赤城相见还令他动容的亲密感。
这是一种别样的亲密感,一种时亭唯独对他才会展现的亲密感。
他很是受用,心喜地俯身更低,又用手托住时亭的手,让他抚摸得更方便。
“阿柳。”
时亭笑了笑,柔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我,但你不必担心,蓝姻下的毒再厉害,北辰必然已经祛除干净了。”
仿佛一盆凉水迎面浇来,乌衡被安抚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不由冷笑一声。
他就知道时亭又要骗他!
时亭察觉到了乌衡的不对劲,心想,自己身中半生休的事,北辰和时志鸿他们必定不会告诉他,而丁道华他们更没理由告诉他,所以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至于眼下如此生气,约莫是真被自己吓到了。不过自己运气也真是差劲,怎么偏偏让他碰到了自己毒发,也不知毒发时的那些丑态有没有吓到他。
乌衡注视着时亭深情一丝一毫的变化,知道这人又在想理由搪塞自己,干脆将他手拉过来,直接开门见山写道:“我已去过大理寺旧址,见过那间暗室。”
时亭心底震颤,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但他安慰自己,阿柳只是看到暗室,又不一定知道暗室是做什么的,也不一定知道半生休,更不一定知道……
“你中的毒叫半生休。”
乌衡写完这句,时亭几乎是刹那从乌衡手里抽回自己的手,然后转过身子背对他。
完了。
时亭悲哀地想,这下真哄不好了,要知道以前在北境,自己只要受伤后隐瞒他,不管伤势大小,事后必定不理自己。
乌衡看着背对自己逃避的时亭,又心疼又好笑,直接伸手按住肩膀,强行将人翻过来,逼他面对自己。
时亭知道躲不过,对乌衡讨好地笑了下,道:“当年兵变死了那么多人,只有我命大能活了下来,我已经很幸运了。”
乌衡一言不发,只是收紧了握住时亭肩膀的手,时亭甚至能透过袖纱看到他手臂冒起的青筋。
真完了,阿柳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阿柳。”
时亭左思右想,尝试转移话题,“睡了这么久,我有些饿了。”
还想逃避?
乌衡舔了下后牙,忍了又忍,才忍住将眼前的人拆吃入腹的冲动!
但这次非同往日,如果再次含糊揭过去,他根本接受不了,他只会陷入更深的疯狂。
“阿柳?”
时亭伸手要去握乌衡的手,却被乌衡抢先一步躲开。
紧接着,乌衡起身退后,离时亭一尺远。
时亭周围的温暖随之撤去,秋风一吹便凉意刺骨,但他没有拉紧披风,而是急忙起身要去抓乌衡。
他其实害怕他的阿柳像以前一样生气,然后躲他很久很久。
乌衡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将时亭按回躺椅上,然后再次退后,示意时亭不要动。
时亭见乌衡没有走的迹象,这才乖乖躺好。
但紧接着,乌衡卷起袖子露出手臂,然后掏出一把匕首比在手臂上。
时亭疑惑又忧心,忙问:“阿柳,你这是要做什么?把匕首放下,我们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