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阳直觉苏元鸣口中的“那件事”不一样,且和时志鸿的失踪有关,但他不敢追问。
苏元鸣想了想,心情大好,给自己倒了杯酒:“既然时亭活下来了,那就让他再给朕的江山做点事吧,最好是死前能把乌衡也弄死。”
无情残忍至此,顾青阳背后不仅起了一层冷汗。
就在世人猜测和争论陇西道平定一战中,究竟是乌衡正面指挥更具决定作用,还是背后时亭筹谋更胜一筹的时候,时亭和乌衡已经悄然离开陇西道,南下到了剑南道的一个小村子,名唤葫芦庄。
“时将军?”
两人一踏进葫芦村最南边的小院子,一个白过八旬的老头便探头钻了出来,诧异地看向时亭。
时亭对这名老头并不陌生,当即恭敬做礼:“慕容老将军,叨扰了。”
此人正是前西大营主帅慕容辞,同时也是乌衡的师父。
时亭之所以称他老将军,是他自己的意愿,他在做西大营主帅期间,不仅因丁党阻碍,没能彻底清扫陇西道的北狄势力,还因同僚通敌失去了妻子儿女。
慕容辞明显没有叙旧的欲望,而是脸色刹那铁青,转头看向乌衡,然后冲上来狠狠给了乌衡心窝一拳。
乌衡没躲,被生生揍倒在地,时亭赶紧上前阻止:“慕容老将军,有话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慕容辞气不打一处出,指着乌衡骂道,“老夫是楚人,为了帮你夺天下,骂名都愿意背负,你倒好,就这么放弃了!实在太冲动了!”
乌衡麻利起身,将时亭拉到自己身后,语气坚定:“师父,徒儿并非一时冲动,徒儿只是想通了,天下远没有时将军重要!”
“糊涂!”慕容辞将手指方向一变,指向时亭,“帮他有什么用?他就是个死心眼子,大楚都已经病入膏肓了,苏元鸣更是个又蠢又坏的,他还殚精竭虑地守着,一心一意地辅导,注定没有好下场,你跟他,也一样没好下场!这完完全全……”
“师父!”乌衡厉声打断,“有我在,他绝不会没好下场!我会一直守着他!”
慕容辞气得又要打乌衡,乌衡闭眼不动,准备接受师父怒火。
时亭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乌衡手臂拽到自己身后,直面慕容辞的愤怒:“他对我很重要,还请慕容老将军不要再伤他,他在平定陇西道时受过伤。”
乌衡睁眼看着时亭背影,满脸被保护后的欣然得意。
慕容辞看得无奈至极,举起的拳头放下,狠狠甩了下袖子,怒道:“罢了,滚,你们都滚!”
说罢,便气冲冲往屋里走,乌衡赶紧追上来:“师父,我们不是找你叙旧的,是想请您老出山,在我们进军帝都的时候,带兵守住西宁关!”
“逆徒!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你还让我……”慕容辞陡然一顿,恍然明白过来什么,转头看向时亭,问,“时将军,我徒儿说你们一起进军帝都,是我想到的那个意思吗?”
“正是。”时亭朝慕容辞郑重一拜,“晚辈无意帝位,但大楚如今内忧外患,苏元鸣德不配位,晚辈只能做一回真正的反贼,为大楚谋一谋出路。然而西南诸国各有野心,必须有一人镇守西宁关,我想不到其他人能堪当此任,唯有老将军能做到!”
“好!”慕容辞答应得意外得快,当即大步跑回握住时亭的手,大笑起来,“你可算想通了,我还以为你要糊涂一辈子呢,皇位嘛,本来就是有才德者居之,你要在先帝去世时想通,苏元鸣根本坐不上那个位置!”
乌衡诧异地看着自己师父,问:“老东西,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才是天选的紫微星。”
慕容辞瞥了眼乌衡,哼了声:“那不是我没得选了吗?你要当皇帝,多半是个暴君,还是时将军来当比较好。”
乌衡切了声,懒得理他,但非常迅速地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掰开。
“小气玩意儿,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尊师都做不到,怎么治理天下?”
慕容辞嫌弃地看了眼乌衡,“瞅你那出息,以后也就会围着时将军转悠了。”
乌衡揽住时亭肩膀,扬起下巴炫耀:“我乐意,时将军也乐意,少管!”
慕容辞翻了个白眼,转而问时亭:“想好什么时候进军帝都没?等见到苏元鸣一定不要手软,别忘了,他已经开始想致力于死地了。”
不,很可能早就想致自己于死地了,时亭道:“苏元鸣在北境待了好些年,经历过许多重要战役,并非完全的草包,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