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戛然而止。
不过一首曲子时间,周青神色淡下来,发丝掩盖其温润眉眼。他又变得像之前那样呆板、死气沉沉。
也不再对柳云蝉手中木偶人有执念,再次出手时,那双空洞的眼彻底失去神采。拔剑的动作流畅至极,招招阴险,直奔命脉。
全然不像之前那样处于下风,招式千变万化,一会鬼魅如蛇行,一会飘零如落花。
柳云蝉和谢清欢都没法预料周青下一招式的轨迹,二人背对背,作戒备姿态。
虽处被动,但幸好周青技巧有余,而力量不足。纤细四肢无法给他提供长时间进攻所需的能量。
刀光剑影中,周青的突刺、挑劈都渐渐失了力度,软了下来。
这是好兆头。
柳云蝉动作行云流水,胜在灵巧利落。谢清欢剑招果断狠厉,优在平稳有力。柳云蝉作先锋,躲避剑招至周青背后。
主打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她不贪战,如滑溜溜的一尾鱼儿,从不同方位刺去。待周青反击时,又快速退去,让周青连触碰其衣角都成奢望。
俩人交换一个眼神。柳云蝉剑锋划过周青膝下,又补踹一脚,使周青站不稳妥,直直地跪落在地。谢清欢同时伺机而动,剑锋不偏不倚,直指心口处。
正当他们二人松口气,稍有懈怠之际,天色蒙蒙亮起,下起连绵不绝的细雨。
柳云蝉突然想起那日李惇说过的话:
“那红衣男脸上佩戴恶鬼面具,也从不以固定的地点出现……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他只在雨天出没,撑一把油纸伞踱步而来。”
红衣,恶鬼面具,雨天,油纸伞。
要素齐全。
来者长发及腰,并未挽发。面部被恶鬼面具遮得严丝合缝,只能窥探青面獠牙、怒目圆睁的面具,俨然一尊地狱修罗。
随着修长挺拔的红衣人影走近,柳云蝉切实地感受到一种威压,一种浓厚的肃杀之气,以及一种清冷矜贵的气质。
这威压与面具、身高、外形无关,只是这人立足于此,就有一种令人想要臣服他、跪拜他的冲动。
红衣男子立在他们不远不近处,撑着艳丽到极点的亮红油纸伞,隔开雨幕,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水渍、泥点。
反观在场其他人,全部被雨水浸透。水珠沿着发丝滴落,以及刚才打斗时所出的汗水、血水、全都黏糊糊地连着肌肤和衣裳。倒衬得柳云蝉一行人是被雨淋湿的落汤鸡,狼狈至极。
可柳云蝉不在乎这个。
她眼神比从前更亮,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红衣男子。白玉般的指尖收紧,骨节泛出些许青白,浑身骨骼因愉悦兴奋而轻微颤抖。
她能从此人身上感知到浓厚的圣物气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眼前这个充满神秘、危险的男子。
红衣男子指尖稍动,本来被压制在剑下的周青突然迸发,莫名生了一股力道甩开面前的谢清欢,直挺挺地走向红衣人。
周青面色恭敬,垂下头,身姿放到最低才开口:“主子,一切如常,计划可如期推行。”
红衣男子略微颔首,一道清澈到有些怪异的声音传到所有人耳中:
“这位姑娘,不妨与在下小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