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是理性的讨论:“证据保管流程确实需要透明化”“支持对司法系统的监督”。然后出现几个质疑:“记者是不是收了被告的钱?”“三年前的旧案翻出来,是不是想帮真正的凶手脱罪?”
接着,一批新注册的账号开始集中刷屏:
“小编收了黑钱吧?”
“诽谤法官,等着吃官司。”
“哥谭公报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已举报,不谢。”
太整齐了。整齐得不像自发讨论。
安德鲁点开那几个最活跃的账号——注册时间都是今天,个人资料空白,发帖记录只有关于他这篇报道的评论。
他后背发凉。沃顿的反击不止在董事会层面,还延伸到了舆论场。
内线电话响起。莫里森总编。
“来我办公室。”
总编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莫里森已经戒烟五年了,此刻手里却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
“坐。”他说,“两件事。第一,集团刚通知,要成立一个‘法务与伦理审查委员会’,所有涉及在职司法人员的报道都要过二审。”
安德鲁的心沉下去:“那我的后续报道……”
“暂时搁置。”莫里森深吸一口雪茄,“第二件事,我刚刚收到这个。”
他把一个牛皮纸信封推到桌子对面。信封没有邮戳,是直接送到报社前台的。
安德鲁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他七岁的女儿艾米丽,昨天下午在公园玩滑梯的照片。照片拍得很清晰,能看见艾米丽笑得很开心。
照片背面用印刷体写着一行字:
“孩子的笑容很珍贵。保持现状。”
安德鲁感到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总编,这是——”
“我知道这是什么。”莫里森把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所以我建议你,安德鲁,带艾米丽和你妻子去度个假。马上。去个暖和的地方,待一两周。”
“但报道——”
“报道可以等。”莫里森看着他,“家人不能等。我已经批了你的年假,从明天开始。机票和酒店的钱,报社出。”
安德鲁盯着那张照片,手指开始发抖。他不是没想过风险,但……孩子。他们碰了他的孩子。
“如果我走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赢了?”他声音嘶哑。
“如果你不走,可能会输掉更重要的东西。”莫里森站起来,走到窗边,“听着,我不是要你放弃。我是要你……战略性撤退。等这股风头过去,等沃顿放松警惕,等时机更好。”
“时机永远不会‘更好’。”安德鲁说,“只会更糟。”
“那也要活着才能看到它变糟。”莫里森转身,“安德鲁,我在这行干了三十年。我见过好记者被毁掉——不是被解雇,是被更脏的手段。车祸、意外、抑郁症自杀。我不希望你是下一个。”
办公室陷入沉默。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
“假我休。”安德鲁最终说,“但我不会停止调查。我会远程工作,用匿名账号,换个方式。”
莫里森看了他很久,最终点头:“注意安全。还有……别用报社的网络和设备了。他们可能已经监控了。”
安德鲁站起来,把照片塞回信封,紧紧攥在手里。
走到门口时,莫里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安德鲁。”
他回头。
“你是个好记者。”莫里森说,“好记者应该活得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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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21:30哥谭市政大楼,公共廉政科
大卫·陈坐在黑暗的办公室里,只有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他的脸。
他在整理帕特森证言的摘要——不录音,不写正式报告,只用纸笔记录关键词,然后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