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8日,下午14:45前往东区途中
西奥多拉坐在车后座,看着窗外哥谭的街景向后飞逝。司机是法布尔安排的安保人员之一,沉默而专业。车辆经过中城区的玻璃幕楼,驶入东区边缘时,建筑的色调开始变暗,墙上的涂鸦和锈蚀的防火梯逐渐增多。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内侧的微型警报器。一旦按下,潜伏在三个街区外的快速反应小组会在九十秒内抵达。但她希望用不上它。
“小姐,还有五分钟抵达摩天轮外围。”司机的声音传来,“按照您的指示,我会停在两个街区外。快速反应小组已经就位,监控无人机已升空,覆盖所有进出路线。”
“保持距离。”西奥多拉说,“除非看到明确的红色信号,否则不要介入。”
“明白。”
车辆拐进一条小巷,停在一栋废弃仓库的阴影里。西奥多拉下车,拉紧风衣领口。冬日下午的风很冷,带着哥谭东区特有的气味——陈年垃圾、潮湿的砖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工业化学残留。
她步行穿过两个街区,走向那座摩天轮。这是弗莱瓦集团九月启动的东区复兴项目——“哥谭之光游乐园”的核心设施,原定新年开放,此刻尚未启用,崭新的骨架在灰色天空下静立。周围散落着施工材料,但入口处的临时围栏被人移开了。
圣诞夜那晚,她曾在这里与蝙蝠家族对峙,向这座城市宣告系统的存在。而现在,她要独自面对那个曾被她压制、现在要来测试她内核的人。
西奥多拉站在入口处,抬头看向最高点的座舱。那里似乎有人影。
她没有犹豫,走进园区,走向摩天轮的基座。手动控制台旁贴着一张纸条,用鲜红的马克笔写着:
“小鸟要飞得高,才能看清自己筑的巢。启动按钮在左边——你的老朋友留。”
她找到按钮,按下。电动机发出低沉平稳的嗡鸣,摩天轮缓缓开始转动。座舱一个接一个掠过,直到写着“24”号的座舱停在最低点。
舱门开着。
西奥多拉走进去,舱门自动关闭。摩天轮继续上升,带着她离开地面,离开安全距离,离开一切保护。
座舱内部被改造过。原本崭新的座椅被拆除了,舱底铺着厚厚的深色地毯,中央放着一张矮桌,两把椅子相对而置。桌上有一壶茶,两个杯子,还有……一盘国际象棋。
棋子已经摆好,白方在靠近门的一侧。
小丑坐在对面,背对着上升的方向。他没有穿那套标志性的紫色西装,而是一身简单的黑色便装,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如果忽略脸上那些永远洗不掉的化学伤痕和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他看起来几乎像个正常人。
“准时。”小丑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平静,“我喜欢守时的孩子。坐下吧,茶还是热的。”
西奥多拉在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棋盘。白方开局,标准的王兵开局。
“你下棋吗?”小丑问,拿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会一点。”西奥多拉说,没有碰茶杯。
“谦虚。”小丑笑了,笑容扭曲但克制,“我知道你会的可不止‘一点’。你的大脑处理速度是普通人的四点八倍,对吧?琥珀金的完美礼物。你应该能算清至少十五步内的所有变化。”
西奥多拉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她的视线落在小丑身后——舱壁上贴满了照片。不是随意贴的,是按某种顺序排列的。她认出了其中一些:猫头鹰法庭“纯白迷宫”事件的现场照片(他不该有那些)、弗莱瓦医院平安夜战斗的抓拍、她在哥谭高中走廊里与提姆交谈的瞬间、她站在基金会办公室窗前的侧影。
还有一张,是她十二岁时的照片,和姐姐萨曼莎在花园里。
“你在我家装了摄像头。”西奥多拉说,声音很冷。
“我有很多朋友,小鸟。”小丑说,“有些朋友喜欢收集漂亮的东西。我只是借来看看。”他伸手点了点那张花园照片,“你那时候就很有意思了。看你的眼睛——已经知道世界不对劲了,对吧?知道有些规则是假的,有些秩序是表演。”
摩天轮继续上升,已经过了四分之一的高度。地面上的建筑物开始变小。
“你约我来,不是为了聊我的童年。”西奥多拉说。
“当然不是。”小丑向前倾身,手指轻轻推了推棋盘上的白兵,“我是来问你那个问题的。笼子的门——是向内开,还是向外开?”
西奥多拉看着棋盘,又看向小丑的眼睛。“取决于笼子里关的是谁,以及谁握着钥匙。”
“哦,哲学回答。”小丑鼓掌,掌声在狭小的座舱里显得突兀,“但我不想要哲学,小鸟。我要答案。你建立了那个漂亮的系统,那些巧妙的‘灵感碎片’,那些伪装成巧合的推动。你在哥谭编织一张网,想把所有坏虫子都粘住。但我想知道——”
他猛地站起,双手撑在桌上,脸凑近西奥多拉。
“——当一只虫子挣扎得太厉害,快要撕破网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你会打开笼子放它走,以免网被撕破?还是会收紧网,哪怕网会因此破裂?”
他的气息喷在西奥多拉脸上,带着一丝化学药品的甜味。她没有后退。
“这就是你今晚的计划吗?”西奥多拉平静地问,“做那只挣扎的虫子,测试我的网有多牢固?”
小丑慢慢坐回去,笑容变得更深。“测试?不不不,亲爱的。我不需要测试。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指了指舱壁上的照片,“你看,我观察你很久了。从你第一次展现那些金色的小把戏开始。我知道你在乎什么——你在乎‘正确’,在乎‘程序’,在乎用干净的手做完脏活。”
他拿起黑方的骑士,在手中把玩。
“但哥谭不是棋盘,小鸟。棋子不会乖乖待在格子里。有时候,一个骑士会突然变成主教,一个小兵会决定它不想被牺牲。”他放下骑士,“就像今晚,那个叫大卫的检察官。按照你的计划,他会安全,坏人会被抓,一切干净利落。但万一呢?万一他决定提前行动?万一他在你的‘保护者’到位前就踏入陷阱?”
西奥多拉的手指微微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