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道歉?”
“为很多事。”他说,“为没时间陪你,为总是爽约,为……”
“为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萧然替他说完。
张子寻看着她,手指微微收紧。
“萧然,”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忽然变得很轻,轻得像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花,“我们分手吧。”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
餐馆的喧嚣、后厨的锅铲声、邻桌的笑语——所有声音都退得很远很远,像隔着厚厚的玻璃。萧然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沉重而缓慢,像某种古老的钟摆,在宣告最后的时刻。
她看着他,看着他疲惫的眼睛,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看着他握着她手腕的、微微颤抖的手指。
原来他也在颤抖。
“为什么?”她问,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张子寻松开手,后退半步。走廊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
“因为我追不上你了。”他说,每个字都说得很艰难,像在吐出带刺的碎片,“也因为我……不想再追了。”
萧然眨了眨眼。眼睛很干,一滴眼泪都没有。
“是因为太累了吗?”她问,“还是因为……有了新的方向?”
“不是沈清言。”张子寻立刻说,声音有些急,“和她无关。只是……只是我忽然发现,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爱一个人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或者说,我可能从来没真正学会过。”
窗外的北京夜色正浓。霓虹灯的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色彩。萧然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西城一中天文台的那个雪夜。他指着北极星说:“因为它不动。”
原来不动的人,不是北极星。
是她。
是她一直站在原地,以为只要等得足够久,就能等到他回头。却不知道,有些人注定是要远行的——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停留,而是因为他们生来就是候鸟,血液里流淌着迁徙的基因。
“好。”萧然说。
张子寻怔住了。他显然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你……”
“我同意。”萧然打断他,甚至微微笑了一下,“既然你觉得累了,那就休息吧。”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都需要休息。”
张子寻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他的眼眶慢慢红了,但他没有哭,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某种汹涌的情绪压回胸腔深处。
“萧然,”他叫她,声音哑得厉害,“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他说,“那是我人生中,最明亮的六年。”
萧然点点头,没说话。她怕一开口,那些被强压下去的悲伤就会决堤而出。
“那对耳钉……”张子寻想起什么。
“我会留着。”萧然说,“就当……纪念吧。”
“好。”他顿了顿,“那……我回去了。”
“嗯。”
他没有说再见。只是最后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很深,很深,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瞳孔里。然后转身,穿过喧闹的大堂,推门走进北京的夜色。
萧然站在原地,看着玻璃门外。他的背影很快被人群吞没,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转身,走向洗手间。关上门,锁好。然后她靠着冰冷的瓷砖墙,慢慢地、慢慢地滑坐到地上。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