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回忆,那么多细节,那么多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未来。
现在,可能都要没有了。
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表情凝重。
“谁是家属?”
所有人都围上去。
“病人颅脑损伤严重,颅内出血,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顿了顿,“现在靠仪器维持生命体征,但脑功能已经……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她,最后一面。”
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
方淑妤的母亲晕了过去,父亲扶着她,老泪纵横。狄淇儿捂住嘴,泪水汹涌而出。江应怜抱住她,眼圈通红。
俞斯年站起来,走进急救室。
病床上,方淑妤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管子。她的紫色短发被剃掉了一块,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很白,白得像窗外的雪,眼睛闭着,睫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
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只是睡得很沉,沉到听不见这个世界的任何声音。
俞斯年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凉得像西城冬天第一场雪。
“淑妤,”他叫她,声音抖得厉害,“我来了。”
她没有反应。
“你说要回西城当老师的,”俞斯年继续说,眼泪掉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你说要告诉那些自卑的学生,每个人都有发光的方式。你不能食言。”
“你说灰色和紫色很配,我买了好多紫色围巾,等你冬天戴。”
“你说我自由,可没有你,我哪里都去不了。”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手背,肩膀剧烈地颤抖。急救仪器的滴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像某种倒计时,宣告着某个不可逆转的终结。
“方淑妤,”他哽咽着说,“你等等我。等等我变得更好,等等我配得上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回西城。”
“求你。”
但她听不见了。
永远听不见了。
那天晚上,西城下了那年冬天最大的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覆盖了街道,覆盖了屋顶,覆盖了所有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凌晨三点,方淑妤的心跳停止了。
仪器发出长长的、单调的蜂鸣声,像某种哀悼的号角。医生进来,确认死亡时间,然后关掉了仪器。
世界彻底安静了。
俞斯年站在床边,看着她平静的脸。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只是这一次,永远不会醒了。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很轻,很轻,像怕惊醒一个易碎的梦。
“再见,淑妤。”
他转身,走出急救室。走廊很长,很空,灯光苍白得像病房里的脸。狄淇儿和江应怜等在门口,看见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
俞斯年没有哭。他只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大雪。
雪还在下,一片一片,旋转着落下,像一场盛大的、白色的葬礼。
他想,方淑妤最喜欢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