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为何贾赦半分没学到他父亲的长处。”
“打小让夫人惯坏了。”
“莫睁眼说瞎话,谁不知道史太君素来偏心贾政且偏得极其离谱,贾赦为此甚至打上了金銮殿。”
“夫人没教导好大少爷。”
“那你们贾代善将军呢?人之生固小人,无师无法则唯利之见耳。养不教,父之过。若贾赦四五岁刚出现些混蛋苗头、比如瞧不起父亲的亲兵,他父亲便约束管教、命他尊重袍泽如叔父,他还会长成现在的模样么?”
何山子辩道:“听闻他小时候并不曾去过兵营,也不曾见过诸位袍泽。”
“你看吧!”薛蟠拍手,“孩子天然会模仿父母,但贾赦没机会模仿他爹。荣国府这种丧偶式育儿,让子孙无法继承父辈的勇武严明。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谁教出来的孩子像谁。你以为贾琏原先是什么好东西啊。二十岁见到亲舅舅,通身的纨绔毛病,陶四将军第一面就给揍得满地找牙。贾蔷也是。若非我大师兄是那种一丝不苟的性子,怎么可能短短两年扭转过来。可陶四将军和我大师兄得多辛苦?教孩子是很累很累很累的力气活,约束已经长大且不懂事的孩子简直心力交瘁。荣国公袖手不管,焉能怪贾赦自己长着长着就歪了?”
何山子懵了半日,哑口无言。又道:“这与锦州兵马什么相干。”
“没什么相干。蔷哥儿写信过来,顺口提一下。”薛蟠耸肩道,“朝廷大抵会派他领兵前往俄罗斯国。”
何山子愕然:“不是说朝廷忌惮贾家么?”
“他们哪里知道蔷哥儿习了武。”薛蟠挤挤眼,“老爷子可见过荣国公年轻时的模样?穿上儒袍摇摇折扇,看上去和文弱书生毫无二致。”
何山子哼道:“以为拿蔷哥儿做幌子,将军们便会听命?”
薛蟠讥诮道:“他们若敢使宝兄弟做幌子,贫僧反倒服气些。既如此,何妨假戏真做。趁机将袍泽们送入边境当几年雇佣兵,来日自有用武之地。故此想跟您老商议,贾蔷如何能赢得大伙儿信任。要不您干脆跟去帮他得了。”
何山子深吸几口气:“你们欲辅佐哪位。”
“辅佐哪位以后再看,要紧的是脱离朝廷控制。还有件事。老爷子,家眷多年来是怎么安排的。”
“将军们家眷都在营中,不然早被朝廷细作使了法子。兵卒许多没回过家,不知如何。”
“那得赶紧转移走。”一面说,薛蟠从怀内取出地图摊在桌上。何山子看了他一眼,没言语。薛蟠指道,“锦州近海。这儿有个小岛叫半葫芦岛,曾经是海盗岛,如今被我们几家联手忠顺王爷打造成了走私物流岛。这儿——”他微笑道,“原先的海盗正在直捣国都。”
何山子惊呼:“高丽!你们打了高丽!”
“嗯。”
何山子大喜:“将军当年便想打高丽,太祖爷听人谗言不肯答应。”
“太祖爷多阔啊!九万里江山应有尽有,瞧不上这么点子小半岛。咱们可借之当做水泊梁山以安家眷。”
何山子查看地图,轻轻点头:“倒是个法子。只莫让朝廷察觉。”
薛蟠胸有成竹道:“千里转移的本事咱们绿林人最擅长,您老放心。”
又看了半晌地图,何山子神情满意。“既如此,小老儿便陪蔷哥儿走一趟。”
薛蟠起身抱拳:“多谢老人家。”
何山子如放下心中大石,拿起地图再看,竟有几分爱不释手。“区区海盗能行么?”
薛蟠秒懂其意:“若您老想掺和一脚……”他脑中冒出了个特别不慈悲的念头,轻敲了几下桌案,“常言道,老兵不死、只是逐渐凋零。”又怔住了。
何山子不觉将此言好生掂量。“这个‘常言道’,师父从何处听来?”
“外洋一首歌的歌词。”薛蟠回神,“占据殖民地最大的麻烦是,兵马少则难以控制土著居民、并有些当地望族不方便杀。如果有两群海盗借其地交战,趁机弄个鸡犬不留也不稀奇。然后还能一派唱红脸、一派唱白脸。所以,老伯,您说句实话。锦州之刀还锋利否。”
何山子拍案而起:“当世之利刃也!”薛蟠望着他直笑,老头儿也回以笑容。
薛蟠遂以松江那边闲杂人等太多为由,忽悠老头给贾琏写信就行、别过去。其实是十三和贾蔷的事儿没告诉贾琏。何山子不疑有他,毕竟先太子妃信圆刚刚从京城逃到江南、引来大批探子,哥谭客栈早都警告通知了。
文字交流比当面交流的信息量少太多。何山子写信时薛蟠光明正大在旁边围观,还帮着斟酌辞藻。写完收入信封,薛蟠笑眯眯拱手:“贫僧这就去同琏二哥哥商议,回来咱们俩再议。半个时辰好像还没到吧。”
“快了。”何山子指指地图,“太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