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那位是他亲儿子哎。我从账房支银子我爹压根不问。”
“你支银子作甚?”
“啊,臣女记不得那许多。”
太上皇默然片刻,叹道:“支银子和拿着兵权,不是一回事。”
“可儿子是亲的,骨血相连。四皇子惦念母亲,不是应该立下大功好替她折过么?就算有什么心思,一点子水军能干嘛?”
明徽瞪她:“闭嘴。”
林黛玉做了个鬼脸儿,垂下头。过了会子又抬头望太上皇一眼。见老头看着自己,忙又垂下。再过一会儿再望一眼。太上皇轻叹一声,摇摇头让她们走了。
毕安送二人出殿门,笑容可掬问林黛玉:“林小姐,你可羡慕母仪天下?”
话音未落,徽姨嘴角微笑。黛玉眼皮儿都没眨一下:“不羡慕。我的男人,别想有第二个女人。”
“只因为这个?”
“他若事事皆听我的,像我爹那样的老儒生可会上书痛斥牝鸡司晨、武氏之危?”
“会。”
“就是喽~~”
毕安苦笑,向明徽郡主道:“郡主,老圣人也难。如今明摆着,若没个像样的皇后,江山也一样不踏实。”
明徽道:“信圆师父何等人物儿,我们孩子样样比她不上。心思花在挑选太子妃上,岂非本末倒置。”
毕安脸色瞬间有点儿奇怪,又瞬间敛去。明徽见状眉头骤然皱起,似笑非笑看了老太监半日。毕安赶忙躬身领路。走了三十几步,林黛玉身形猛的一顿:毕安方才的意思,不是想让她做太子妃,而是嫁给当今天子、那个比她爹岁数还大的老头!倒抽一口冷气,几乎是飞扑向徽姨,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襟。徽姨摸摸孩子后颈,瞧了毕安一眼。毕安腰弯得更低了。
及到宫前,毕安硬着头皮低声道:“郡主可知道颇合适的姑娘堪居后位。”
林黛玉扭头咬住嘴唇。明徽淡然道:“姑娘,年岁都太小,不经世事。”毕安垂头恭送。
离太上皇的地盘稍微远了点儿,林黛玉低吼一声,委屈道:“他竟有那种念头!我比他孙女都小。”
徽姨长叹道:“你被家里保护得太周全。不止老圣人。这紫禁城内外多数人,不论男女……若有别的缘故,压根不会想年龄不年龄。”
“其实就是当事人自己没有话语权。”黛玉嘀咕,“我才不信有谁心甘情愿嫁给老头子。”
“行了。”徽姨拍了下小姑娘的肩膀,“有我呢。”
“嗯!我有后台。”黛玉俏生生比了个“v”。
徽姨微微皱眉,看着她的手没言语。黛玉茫然不解,耸肩。徽姨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也罢。”过一时又说,“也好。”
遂前往拜访德太妃。林黛玉见堂前有副刺绣的清明上河图屏风,眼睛一眨不眨十分羡慕。德太妃甚有面子。
又去见惠太妃。没说几句话,林黛玉忽然提起听说惠太妃乃武将之族女儿、可懂兵法么。惠太妃说不大懂,只知道几句顺口溜。什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队伍端严,赏罚分明;将在谋而不在勇,高防困守下防坑;身先士卒常施爱,计重生灵不为名。黛玉拍手,说自己这两年也看几本兵书。二人遂议论了起来。
及告辞时,惠太妃亲自送她们到宫门口。因问道:“小丫头,你可曾去过辽东么?”
“不曾啊。”黛玉憨憨的道,“然我想过几年去旅游。冷天雕个冰灯,撒热水做冰雨玩儿。”
明徽道:“京城便是她这辈子到过的最北之处。”
惠太妃深深看了黛玉几眼,含笑替她拢上兜帽。
回到屋内,惠太妃慨然良久,喃喃道:“果然是荣国公嫡亲的外孙女儿。”贴身宫娥问太妃何出此言,她道,“林丫头方才说的草绳渡冰河之策,五十年前她外祖父使过。”
一位嬷嬷道:“想来曾听长辈提起?”
惠太妃摇头:“不是什么有名大战,贾赦都不见得知道。当日……我父亲正与荣国公合兵,因此计而敬重他得紧。”乃愣了许久的神,有点儿不甘心。“单单纸上谈兵,竟天赋异禀至此。可惜不是男人。”她自然不知道此计是林黛玉从兵书上看来的,就是何山子临走前给的那个小包袱。想了许久,写张轻帛交给方才那位嬷嬷,命她出宫送去端王府、再让府里送往辽东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