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继照站在沙盘前,手里捏着一枚小旗,皱着眉头,似有些拿不定主意。
许怡怜指着一处丘地,“这儿。”
雷继照看她一眼,“何以见得?”
“凭我对肃王的了解,他定会在汀谷扎营。”
“许将军很了解肃王。”
“少时他常来府上,算是故友。”
“少时故友,此时为敌,于肃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雷继照想了想,又道,“许将军说肃王开拔后,粮草方上路,消息准么?”
“准。”许怡怜道,“以往都是肃王亲自筹集粮草,但这回,大将军知道是谁负责么?”
“沈焕臣留在平西郡,不是他么?”
“比起沈焕臣,有一人更适合此差事。”许怡怜勾了下唇,露出一个虚虚的笑意,“是温容。”
“温相之子温容?”雷继照惊讶道,“他与皇上关系亲厚,又怎么和肃王……”
“皇上将他关入死牢,又用他做人质,他如今哪还会向着皇上。”
雷继照点点头,“也是,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小兵进来禀报。“大将军,刚接到消息,肃王二十大军在汀谷扎下营了,与渭阳相距不到百里。”
雷继照看了眼许怡怜,“还真让许将军猜对了。”
许怡怜有些得意,“出征打仗,时间拖得越长,越对自己不利,肃王想攻上京,走渭阳是最快的途径,他也定知渭阳驻重兵,是以不敢轻举妄动,汀谷四周空旷,不易被偷袭,是驻地首选。”
又一个小兵气喘吁吁跑进来,将一张小纸条呈给许怡怜,“许将军,消息到了。”
许怡怜展开纸条,扫了眼上头的两行字,笑了,“大将军,温容已经过了浦县了。”
雷继照大喜,“许将军的情报果然准确无误,如此,便照计划,让宝阳出兵,连人带粮草一并劫了。”
许怡怜,“好,我立刻往宝阳县飞鸽传书。”
雷继照捋了捋胡须,踌躇满志的笑道,“劫了粮草,便可围困汀谷,至多两个月,打完仗,好让士兵们回家过年。”
许怡怜没有他这么乐观,但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传过来,她也不好泼冷水。
——
行军是件苦差事。
出发时的激动和兴奋在一日复一日的行进中,被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有枯燥与疲倦。仿佛有走不完的路,不论狂风暴雨还是烈日炎炎,都无法停止前进的脚步。
好在灯草原本就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她每日跟着萧言锦,起居饮食,无一不照顾得细致周到。跟在萧言锦身边,她也有了一些见识,知道行军队伍里,除了骑兵,步兵,还有照看粮草军械的辎重兵,打探消息的斥侯先锋队,擅长攻城的攻坚兵,弓箭手等等。又看到投石车,火油,连弩车,撞车等军械。
她原以为打仗就是相互厮杀,现在见识了这么多的东西,才知道,战争比自己想像中更激烈,也更残酷。
好在终于到了目地地,扎营驻守下来。
数千个白色营账扎在汀谷平坦的地面上,若从高处俯瞰,像长出了一片白蘑菇。帅账居中,用的是青灰色的水牛皮,七脊八坡,拉成巨大的六角营账。
帅账分前后两部分,中间用木板隔开,两边是帘子,里间是睡觉的地方,外间则用来议事。进门就是一个大沙盘,数条长凳,随意摆放,居中的木板上钉着此地的山形地貌图。
萧言锦有时站在地图前,久久沉思,偶尔用笔标注一下,灯草看不懂,但也从不问,不愿打扰他。有时,萧言锦在沙盘前,手里拿着推子,将小沙丘抹平,一次次演练行军路线。到了夜里,他会在纸上画草图,灯草瞧了半天,方看出点门道,萧言锦在做兵械的改良。
每日,他都有做不完的事,灯草本来就不爱说话,现在更成了哑巴,不问不说,只用眼睛看,默默的守着她的夫君。
萧言锦怕她闷,让陈招陪她出去走走,她不肯,要尽责守着他。弄得萧言锦哭笑不得,但他喜欢她在视线里,她在,他便可安心的做自己的事。
沈澜心进了营账,“主帅,打听清楚了,渭阳营帅是辅国将军雷继照。他是一品大将,手握重兵,属下以为渭阳兵力不会少。”
萧言锦看着地图,淡淡道,“渭阳是去上京最近的途径,萧言镇理应派重兵把守,少说有三十万。”
沈澜心,“我方二十万,敌三十万,在人数上,已经吃了亏。”
萧言锦笑了笑,“你错了,敌不是三十万,是百万,以二十万博百万,你觉得我们有多少胜算?”
崔离挑帘子进来,接了话头,“肃王殿下的名号便可敌百万雄兵,有殿下在,胜算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