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熙……”母亲轻轻拽儿子的衣袖:“少说两句吧,都是命。”
沈文洲长跪在地,心态近乎于赎罪——他是这个家族最大的劫难。
“时辰到了,起灵!”大哥又敲了一下手中的锣。
那一声锣响刺痛了沈文洲的神经,他哀叹着捂住耳朵,意识到了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而去。
“等一下!”女孩大叫着,声音由远而近。
沈文洲悲哀地抬起头,看到六月的骄阳里,她向着他,飞奔而来。
“等……麻烦等一下。”姚光满身风尘,跑到近前,扶着腰大喘气:“终于赶上了。”
“你是谁?”大哥问。
姚光因为跑太快,一连打了好几个嗝,然后在沈文洲身边并排跪下,恭恭敬敬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响头:“我是文洲的媳妇儿,赶来给爸爸磕个头!”
沈文洲看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膝盖又转向惊呆了的母亲,磕头磕到一半,被母亲拦住:“姑娘……你谁啊?”
“我叫姚光,我是这一届宁州的高考状元。不管你们认不认沈文洲,我都要嫁给他。”她扬起脸,声音清脆如碎冰撞在玻璃碗上。
多少个烧灯续昼的夜晚,熬得眼睛都红了,写了多少张试卷,手指头都变形,就是为了今天——
她可以在太阳底下,在他所有的家人面前,骄傲地介绍自己。
她,姚光,高考状元。
配得上做沈文洲的媳妇。
无论他多好,她都配得上。
“那,姚光……你既然高考,也就十八吧,你爸爸妈妈呢?”沈母磕磕巴巴地问她:“他们知道吗?”
“我妈跟人跑了,”姚光转头向文洲,调皮地眨眨眼睛:“我爸是个赌鬼,早就把我卖给文洲啦。”
“沈文洲——你这干的还是人事儿吗!”大哥把锣一扔,举起木棒就要揍他。
姚光意识到自己的话容易引起误会,赶紧一把护住沈文洲:“不不不我是自愿跟着七爷的,他从来没强迫过我!”
“丫头你让开,我要替爸爸好好管教这个畜生……”
场面一时间相当混乱,直到闷闷的,低哑的笑声从人群中传出来。
沈文洲捂着肚子,面如金纸,笑得泪流满面。
“姚光啊姚光,我给你写的信你还没看吗?”
我的过去,你不知道吗?
“我看了呀。”姚光试图撑起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我都知道了。”
“为什么……还来找我。”
“你以前怎样,与我何干?”她理直气壮地说。
与我爱你,又有何干?
“傻孩子啊……”沈文洲悲伤地碰了碰她的脸颊,然后倒在了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