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过来坐。”楚王妃很是和气,把两人叫到跟前,左看看右看看,冲着周夫人和李氏笑道,“都是美人,二位夫人有福了。”
周夫人和李氏各自谦逊一句,楚王妃随意问过两句话,就先放了方盈,独留周从善坐在她身旁,时不时同她说几句话。
方盈回到李氏身边,瞧着楚王妃的态度,心中不免有所思量,再看座中各位夫人,也都有意无意地往周从善那儿瞟——显然大家心中想的都是“一门三皇后”这件事。
待宴席散了,方盈与岳青娥服侍李氏登车,婆媳三人路上说起席上诸事,也不由说到此事上去。
“听说楚王妃来得晚了,是因为燕王妃有些不好,她先去探病了?”岳青娥问李氏,“娘,楚王妃真是这么说的?”
“这是怎么传的?没有的事。”李氏摇头,“娘家办喜事,哪有探了病再回来喝喜酒的?也不怕冲了自家喜气?”
“儿就觉着不对么。”楚王妃来那会儿,岳青娥正在另一间待客的厅堂里和娘家嫂嫂说话,“可后来好几个人这么说。”
方盈则根本没听说此事,“燕王妃不好?是哪里不好?要紧吗?”
“要不要紧,咱们也说不好,不过……余夫人确实脸色不好,楚王妃也确实拉着她劝慰了几句,说是前日去探过燕王妃,气色见好了。”李氏道。
燕王妃是余太傅的女儿,今日余夫人也有赴宴,方盈和岳青娥去见过礼,但没有交谈,印象也不深。
岳青娥听了就叹气:“气色见好这等话,显然是宽慰人的,燕王妃若真是产蓐热症……”
妇人产后疾病有许多种,产蓐热症恰是会要人命的那种,方盈听得心惊肉跳,难道她两月之前随口吓唬周从善的话,竟然要成真了吗?
李氏看见她面上变色,知道她大约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拍一拍小儿媳妇的手,安慰道:“别怕,周夫人也听见了。”
岳青娥看看婆婆,再看看妯娌,恍然大悟:“是啊,若燕王妃有事……”她话没说出口,先吓得自己捂住嘴,片刻后又连连摇头,“不会不会,能做王妃的人,必然有菩萨保佑。再说周国舅的长女,哪有给人做后娘的道理?”
“但愿如此。”
方盈喃喃应了一句,回去以后,每日练字抄经文,都要默默为燕王妃祝祷一回,可惜菩萨终究不管人间事,燕王妃去世的消息,还是在腊月到来之前,传遍京中权贵府邸。
彼时流配千里的张雄也不过才离开京城,周从善刚派人找到苦主家,给了些钱粮,让他们渡过眼前的难关。
“我原想着,干脆让他们一家迁走,免得张家过后报复,但家中管事觉得不妥,怕如此一来,把我们家也牵扯进去。早知如此……”周从善脸上露出怒色,“还不如就让他们误会,行事也能顾忌一二……”
方盈摇摇头:“如今看来,他们母子应当是铁了心要燕王妃腾位子的,与张雄这边无干。你家管事考虑的也不是他们,而是官家,这本是两宫斗法,你家确实不宜牵扯进去。”
周从善冷笑:“再不想牵扯,这一滩臭泥潭也是躲不过的,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狠毒无耻之人?”
“躲得过,选秦王就是了。”方盈异常冷静,“燕王在御前有功,秦王也没落后,最重的砝码在你手里,不怕。”
“你以为秦王和他娘就是什么好东西?”周从善脱口道。
方盈一愣:“秦王怎么了?可是昭懿太子……”
周从善话出口就后悔了,摇头道:“同那事无关,你只看惠妃的手段,也该知道他们母子不是良善之辈。”
这倒也是,天家哪有什么良善人?就算有,也早变白骨了。
可是没办法,“总比燕王强。”
周从善听了,沉默半晌,才道:“行了,我心里有数,
你放心。”
“我放不了心。”方盈拉起她的手,“昭懿太子的事,你到底查到什么了?”
“没什么……”周从善目光落在窗外,“哎,下雪了。”
方盈跟着转头,果然见外面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很快就在院墙上镶了一道白边儿。
她转回头,看着仍望向窗外的好友,认真道:“你总这么说,我才无法放心。”
周从善终于收回目光,与她对视,“我没骗你,那师徒两个都死了,没什么线索,宫人拿来的药渣确实有毒药混在里头,但也无法断定那就是当初给表哥用过的药,毕竟已经过了两年多……”
“那你打算就这么放下此事吗?”方盈问是这么问,心里却不信,她比谁都清楚周从善的执念。
“放是放不下的,慢慢查呗。杀过人的手,血腥味是洗不掉的,你看这不又有人无辜枉死了么?”周从善冷笑,“产蓐热症?燕王妃这一胎生了都过百日了,还会因产蓐热症而死,呵,他们也真敢,连我继母都心生疑虑了。”
“我也听说产蓐热症多数是月子里得的。”她自承放不下,方盈反而放心些,“如此看来,这对母子确实嫌疑最大。”
这后一句显然说的不是燕王妃之死,周从善目中恨意闪现:“反正不管是谁,我都定要他们偿命!”
外面大雪彷佛知道有人无辜受害,含恨九泉,纷纷扬扬,连下了两日,才慢慢止歇,此时燕王妃故去的报丧信,也终于送到身在御前的燕王手中——
作者有话说:产蓐热症就是产后感染发热
第4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