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是安排了盖嬷嬷教二娘做针线吗?怎么还问我?”方盈没那个耐心看她装模作样,直接冷了脸道,“也是我的错,一个出嫁女,总管娘家的事做什么?落不着好不说,人家还当我有坏心。”
她说着抬脚就往外走,潘氏跟在后面,结结巴巴辩解:“这……这又是谁挑拨的……”
方盈一下站住脚,回头质问:“谁挑拨?”
“啊?”潘氏愣了一下,接着委屈道,“我要知道谁挑拨的,还能容她到现在吗?大娘,我虽不是你亲娘,总是你亲姨母,怎么你从来只信外人,不信我呢?”
她还理直气壮起来了,方盈禁不住冷笑一声,道:“好,我信您的,您来说,二娘还用不用得着楚音姐姐教导?”
潘氏噎了一下,“这……这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吧?”
“您放心,我跟王妃的交情,满月那日,您也看见了,只要您说一声用,我必能把楚音姐姐再给请回来。”
“……”潘氏实在说不出那个用字,只得辩解道,“我让盖嬷嬷去,是看着二娘学针线的,她也大了,总不能到说亲了,还连个小衣罗袜都不会做吧?”
“二娘才十岁,这么小就让人盯着她从早到晚做针线,母亲也不怕把眼睛熬坏了。”
“没有从早到晚,你这都是听谁说的?二娘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心疼吗?”
方盈看着潘氏振振有词的脸,觉得十分好笑,“我当然知道二娘是您亲生的,这不已经在后悔不该插手二娘的教养了么?”
潘氏忙辩解:“我可没有这个……”
“您没有最好。”方盈不欲再费口舌,截住她道,“总之楚音姐姐是不用回来了,对吧?”
潘氏眼神闪烁:“那……那王妃和周府那边要用她,咱们也不好耽误人家不是?”
“行,母亲叫人带路吧。”
潘氏觉着自己是把话说清楚了的,但不知为何,总有些不踏实,便劝道:“收拾衣物,叫下人去就是了,哪还用你亲自去?”
方盈道:“我不放心。”
她没说不放心什么,但越是这样,潘氏越不好再阻挠,只得让自己贴身侍女带着过去,有什么事也好及时回报。
但方盈真的只是去收拾衣物的,她看着麦草立春等人将东西整理好,包起来,别的什么都没过问,倒是方荃听见动静,跑过来看,方盈也没似往日那般同她亲近,只告诉她楚音不回来了。
方荃红了眼眶,碍于盖嬷嬷跟在身边,最终只求方盈替她好好谢过楚音。
“我知道,去忙你的吧。”方盈淡淡回道。
盖嬷嬷也催着方荃回去,她低下头,转身要走,方盈忽然又问:“等等,如今二娘房里服侍的都有谁?”
盖嬷嬷指了指后面跟着的两个小丫头,方盈看那俩孩子比方荃大不了多少,禁不住皱眉:“就她们两个?”
“大娘放心,还有老奴在呢。”盖嬷嬷满脸堆笑,拍胸脯道。
方盈不接她话,追问:“一直就她们两个吗?楚音姐姐平时是谁服侍的?”
“啊,先前还有一个,服侍的不好,娘子打发她做别的去了。”盖嬷嬷侧身挡住方荃,不叫她回头,“楚音不要旁人服侍,也就是叫小丫头们抬个水,扫扫尘土。”
方盈见状,知道问不出实话,便点点头,让她们去了。
等东西都收拾好,她回去跟潘氏告辞,出门上车,让车夫往周府后巷去。
到地方麦草先下车,按周从善告诉的地方找到楚音,请她上了车。
方盈都准备好了,要跟人家赔不是,没想到楚音见到她,反而一脸惭色说有负所托。
“姐姐这么说,我真是无地自容了。”方盈拉住楚音的手,“明明是我娘家人不懂事,怠慢了姐姐。”
楚音摇头道:“这不关娘子的事。潘娘子总归是长辈,还是二娘的亲娘,她要管教二娘,谁都无可奈何,何况您身上有喜,本无余力顾及此事。”
她越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方盈越觉对不住她,“还是我想得不周到,我早知道继母是什么样的人,一开始就不该劳动你去。”
“娘子是姐妹情深,二娘也确是个很好的小娘子。”提起方荃,楚音脸上还有些不舍,“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姐姐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无有不应。”
楚音却道:“奴婢知道娘子心中必定气恼,但还请娘子不要迁怒二娘,真个从此不管她了。”
方盈没想到她是为方荃求情,禁不住一叹,楚音只教了方荃不到两年,都能这般为她着想,再看继母,口口声声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却不见对这“肉”在意半分。
“姐姐放心,我便是一时气恼,嘴上说不管了,也绝不可能真不管她的。”
方盈还有句话,不好跟楚音说——她娘家那几口人,唯一让她放不下,无论怎样都会管的人,也只有这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