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怀着满腔壮志下了车,因马车已经驶进了会馆之中,她便懒得等梅香送来帷帽,下车后便守在一旁等着搀扶老太太,不料刚一站定,便听身后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道:“这是阿宝妹妹?”
宝珠回头,就见一个身着宝蓝锦袍的青年男子站在不远处,虽然春寒料峭,这长相俊美的公子却手执一把折扇,还展开来放在胸前,象征性的扇了两扇……
宝珠:“……”
憋住!
不等宝珠回话,叶老太太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二少爷来得倒早。”
那青年男子赶忙收了折扇,恭敬地躬身上前道:“老太太到得也不晚。”
叶老太太见他规矩,这才露了笑容,转向宝珠道:“这是你曹家二哥,你小时也曾见过的。”
宝珠自然知道眼前这风骚男子是谁,四通票号的少当家曹冠霖,以前也曾打过交道的。
曹家同叶家一般,都源出晋地,且因曹家主营票号,资本雄厚,因此在晋源会馆中常任年首,曹家老爷自前年病体不支后,家中事务便都交给了尚且年幼的二子曹冠霖,众人都道曹家将要没落了,没想到曹冠霖却是商才别具,接手四通票号之后,非但没有堕了家族威名,反而在两年间将四通票号壮大了近乎五成,其凌厉作风和大胆手腕,便是叶老太太也自叹弗如,这样的少年英杰,让老一辈人惊叹的同时,又都十分羡慕。
毕竟,
谁也不愿意面对虎父犬子、后继无人的无奈啊。
所以,叶老太太有意无意的对曹冠霖便有些宽容,否则,若是别个男子敢上前搭讪自家孙女,叶老太太不斥骂人家才怪。
可惜,祖母在商言商,却不知此子经商手腕虽了得,却绝非良人。
“曹二哥好。”宝珠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
那曹冠霖却是满面笑意,一点不见外地道:“阿宝妹妹不需多礼,小时你还曾叫我爬树去给你摘李子吃,结果被酸哭了还打……咳,你可还记得?”
宝珠摇头,这等年代久远的事,谁还能记得准啊?况就是记得,她也不愿同这曹冠霖叙那儿时旧事。
曹冠霖:“……”
他这般风流多金春风和煦,别说是刻意为之,便是不经意间也能引来芳心无数,偏这叶家小女不解风情。
只他向来圆滑,面色无异,将手中的折扇合拢了交给身后小厮,却对着叶老太太道:“方才得了一把古扇,一时忍不住把玩了起来,叫老太太和阿宝妹妹见笑了。”
这话听着突兀,却正好洗脱了附庸风雅的嫌疑,宝珠不禁抬眸看了一眼。
曹冠霖见状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这鼻青脸肿的小妮子方才绝对在肚子里说了他的坏话!
哼哼,还当他看不出来么,这小妮子一看那把折扇,眼中便露出了一丝笑来,心里还不知将自己想成什么样儿。
叶老太太笑道:“既是古扇,必有其异,二少爷喜爱
也情有可原。”
那曹冠霖便哈哈一笑,“多谢老太太为我开解,不过玩物丧志,我也只是偶一上心罢了。”
这话就更得叶老太太的心了,多少资质卓异的才俊因玩乐耽误了前程,甚至毁了终身啊,可这曹家的二小子,年纪轻轻便十分能干,更难的是还很自律,委实不错。
“二少爷少年老成,还这般通透明理有分寸,你们曹家有福啊!”叶老太太这一夸可谓发自内心,叶家的儿郎们太不成器了,以至于叶老太太至今耿耿于怀,甚至还曾叫风水先生将叶家祖坟和祖居都细细看过一回,略有些不好的,也都花重金改成了好风水。
可直到如今,叶家众子孙中,也没有一个入得老太太眼的灵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