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和兰香听了宝珠的解释,顿时都被触动,再看那些孩子们,两人都心酸的不行。
小孩子本来怕生,大概被教过,也不敢直接到前面来,只是经不住梅香和兰香一再的微笑和鼓励,七八个孩子慢慢地都露出身形,梅香和兰香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些孩子太瘦了。
先前只看得见脑袋时还不觉得,但是等孩子们站在面前,嶙峋的瘦骨再无佛像的遮挡,便刺目的一览无余了。
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瘦削发黄的面颊,单薄细弱的身躯,无不表明着孩子们经历过的苦痛,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孩子们懵懂又澄澈的眼神,仿若雨后晴空,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梅香是叶府的家生子,家里虽因爹爹过世也过得拮据,但还没短过吃喝,兰香却是个落魄秀才家的闺女,她爹早早去世,娘跟着也去了,叔婶生了不少孩子,便把她卖了。兰香幼时尝尽饥寒交迫,看到这些苦命的孤儿时,简直像是看到了没进叶府前的自己,心酸过后,不由分说将身上的私房银子并手镯耳饰都掏了出来,全要捐做香油钱。
梅香是知道兰香的,平日甚是节俭,丫头们爱美,有了月钱都爱买个花儿粉儿的,可兰香却是个例外,她几乎从未买过胭脂水粉,零嘴玩物更别提,这般辛辛苦苦攒下的钱,此时却要这么全拿出去……梅香想拦一拦,可看着
兰香红红的眼眸,终究没说出口。
宝珠也没拦着,每个人都有做功德的资格,就让兰香讨个心安吧。
梅香也早把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就在这时,只听孩子们中间不知谁喊了一声:“青玄师太来了!”顿时孩子们也顾不上好奇穿金戴银的贵小姐了,纷纷作鸟兽散,扭身朝后跑了出去。
方才的老尼姑青玄走进来,宣了一声佛号,看了孩子们一眼,向宝珠道:“施主见笑了,请随我来。”
被老尼姑青玄称为师父的静虚师太,实则却比青玄师太还要年轻,只见她穿了一身宽大的灰色缁衣,坐在后头精舍中的一处蒲团上,见宝珠进来了,也没有起身,只将宝珠让到另一旁的蒲团上。
这精舍说是精舍,实则同其他的房屋也无甚区别,只是打扫的更加干净些,青砖铺就的地面虽然崎岖不平,却没有一丝灰尘,其他用具也是一样,虽简犹肃,庄严静穆。
宝珠在蒲团端坐,见青玄师太进来奉茶,忙起身双手接了。
这位青玄师太也是个了不得的人,她以前便是这白塔庵的住持,后来静虚师太来了,二人一番谈经论典,青玄师太自觉不如静虚师太,便拜了静虚师太为师,同时让出住持之位,自己只做个平常尼姑,洒扫知客,学经念佛——虽则同以前也差不多,白塔庵庙小人少,庵中诸尼都是如此,但到底高义,委实难得。
梅香和兰香在精舍
外止步,一时间,屋中只剩下静虚师太和宝珠两人。
静虚师太面庞白皙,眼神清明,若不是宝珠知道她的才学,绝想不到这样一位看似普通的尼姑,竟是佛理精湛的大师。
“冒昧到访,打扰师太清修了。”宝珠先道。
“阿弥陀佛,”静虚师太笑了笑却道:“叶施主不必客气,施主对白塔庵有大恩,贫尼感激不尽,施主有事,但说无妨。”
宝珠有些惊异,她今日的确有事相求,故而特意拜访,没想到静虚师太一语中的,难不成,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像她这样身怀奇遇之人,静虚师太莫非会有所感应?
想及此,宝珠心中微漾,道:“师太竟知弟子今日有事相求,那弟子想问,此事可成否?”
静虚师太静静地看了宝珠一眼,笑道:“叶施主还未言明所求何事,贫尼怎知是否能成?”
宝珠:“……”
可能是她想多了,虽有失望,但不是大事,宝珠很快释然。
“师太所言甚是,弟子鲁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