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清楚这道理,感慨道:“这手段,啧啧!再隔十年,或许沈惟清也会是你这副模样,步
步为营,处处算计?”
李长龄轻笑道:“他有家族和沈老的故旧支持,想在这条路走下去,应该会比我轻松些。”
阿榆沉吟道:“他的性子却和你不一样,或许长辈会觉得他行事端静沉稳,但真到了官场之上,只怕又会被人嫌弃古板自傲,不知变通。”
“古板自傲,不知变通?”
李长龄笑了起来,“沈相那种老滑头教出的好孙儿,你觉得他会不知变通?
他以六品秘书丞领了审刑院的差遣,是六名详议官之一,官位不算高,却深孚众望,难道你以为这是因为韩殊格外照拂他?”
阿榆想起沈惟清算计安拂风的手段,破案时的缜密和不拘一格,再想想审刑院上下待他的态度,也觉得自己多虑了,点头。
“也是,我瞧着他就是外忠内奸,或许这端稳刚直,正是刻意做给人看的呢?”
若师长想提拔,同样有才有识,当然愿意提拔他这种行事沉稳的。
李长龄看着阿榆唇边漾出的笑意,连眸子都似有着清莹的流光闪动,心念一跳,慢悠悠端起了茶盅,笑道:“阿榆,你很关心沈惟清以及……他的前程。”
阿榆脱口道:“那是自然。总要他过得好,藜姐姐才能过得好。”
这念头是她在心里说过无数遍。
对着穆清真人和柳娥,她也多次提过,她进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无枝可依的秦家孤女秦藜。
可不知为何,这次说完之后,她忽然想起
他长身玉立,负手立于汴河之畔,眸中如蕴了河水般清澈悠长的情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离去。
见她回眸,他笑容明亮得连岸边的青青蒲苇都显得妩媚起来。
阿榆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同样用力地高声道:“藜姐姐那般好,等藜姐姐醒来,他一定会接纳藜姐姐。”
李长龄的目光飘过她的手,轻轻道:“可你也这般好。”
“……”
想到某种可能性,阿榆连茶香都闻不出了,沉着脸靠在圈椅上,愠道,“他若敢有别的念头,我捆了他丢汴河喂鱼!”
李长龄失笑。
眼前这小娘子,同样历经坎坷,哪怕眉眼宛然,也已不是十多年前那个香软娇贵的小女孩了。
该有的决断和煞气,她都有。
幼年的她和成年的她,不经意在心头交汇,忽似有什么轻轻将他心弦撩拨了下。
他也向圈椅上一靠,轻笑道:“嗯,如果需要我搭把手,吱一声。”
阿榆便有种说不出的挫败和懊恼,嘀咕道:“我又不是老鼠,吱什么吱!”
李长龄也不计较,但一眼瞥过不远处,目光里的调侃一敛,依然是互日的闲散优雅。他温和道:“阿榆,去江家的人,回来了。”
说话间,一名暗卫快步走向水榭,向二人行礼。
李长龄随意挥手示意其免礼,道:“说说。”
暗卫不敢怠慢,忙将江家的事一一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