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笋不由地哆嗦起来,声音有些变调,“郎君……郎君的意思是,还会有人死?”
沈惟清正待说话,忽将目光投向了卢笋的身后,微皱了下眉,轻叹,“或许,会比死人更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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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岸边,两名女子正款款行来。其中一人修眉细眼,正是江九娘的贴身侍女钟儿。
许是没有江九娘在旁,少了许多顾忌,她穿戴得颇是不俗,浅粉色对襟短衫,松花色两片裙,高绾的双蟠髻插着鎏金的银篦,并簪了数朵精致的小花,花蕊都是用小珍珠所制,在她走动时灵巧地颤动着,看起来倒像中等人家娇养的小娘子,再不是低眉眼顺的侍婢模样。
但她此时并不敢走于前方,而是稍稍退后半步,由着旁边那女子走在前面,神情间颇为敬重。
旁边那女子衣饰远不如钟儿珍贵,一身寻常的青布衣衫,宽袍大袖裹住了袅娜的身形,头上还戴着一顶青色帷帽,掩住了面容。
可她不疾不徐缓步而行之际,文雅从容,从骨子里透出浓浓的书卷气,让人不由地忽视了她过于朴素的装扮,对其心生敬意。
卢笋看直了眼,吃吃道:“郎君,她们像是来找你的。”
沈惟清淡淡道:“你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就好。记住,闭上你的嘴。我不想你阿娘无人送终,我也怕你连二姨妈的花痴三侄女儿都没机会娶。”
卢笋打了个寒噤,叫道:“我、我什
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了……”
眼见青衣女子过来,向沈惟清见礼,他也忙不迭地行了一礼,恨不得掩目捂耳,逃一般地奔回杏春茶坊。
连郎君都嫌弃他了,或许他真的一无是处吧?
青衣女子似没看到卢笋的失态,正从容说道:“小女子宣氏,见过沈郎君!”
她的声音柔和悦耳,带着女子极罕见的恬淡斯文,恍如秋水微痕,碧烟漫卷,令人闻之心折。
沈惟清瞥了眼钟儿,“这位宣娘子,莫非是江九娘的友人?”
宣娘子微微颔首,“小女子的确与九娘是好友。”
沈惟清负手看向汴河,淡淡道:“我不喜江九娘之为人,所谓近墨者黑,想来宣娘子与我,也是话难投机。”
宣娘子笑道:“人各有心,心各有见。沈郎君不喜我或九娘,都是人之常情。我过来也只是传几句话而已,并不需要与沈郎君投机。”
沈惟清道:“先前我未婚娘子赴过江九娘的宴,已知宴无好宴。江九娘派人传来的话,想来也是话无好话。”
宣娘子笑出了声,“未婚娘子?你确定,那是你的未婚娘子?”
她的声音依然悦耳,却有掩不住的浓浓嘲讽隔着帷帽前的青纱透出。
沈惟清便更确定,江九娘不仅得到了那封信,还知悉了信的内容,清楚阿榆并非真正的秦家孤女,而是恶名昭著的匪首之女。
他从容一笑,缓缓道:“只要我确定她是我的未婚娘子,她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