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负责人还是竭力冷静,陈述事实、讲道理:“至于你说的,我们对你高看一眼,没本事的文盲就拿去当炮灰,开山铺路,拿去填坑。我可以回答你。”
众人方才讥讽的喧哗声,不多时退了个干净,都想看这个负责人有什么高谈阔论。
就见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承认,关在这里的大家都很优秀。可你们读过圣贤书,懂得君臣佐使的道理,怎没有安得广厦的胸襟?你们不是市井小民,计较那买菜的两个铜板。也不是农夫,世代祖辈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若是不能将一身本事,为更多流离失所的人效力,建设我们的未来,让子孙后代生活优渥,不是白白的寒窗苦读数载?”
他的话,让那些能人巧匠,有了一丝动
摇。却仍旧无法从根本上撼动他们的忠心。
于是,他也没有逃避,必须回答下一个问题:“我承认,炸山造桥,的确可能会有人流血牺牲。但受伤的不光是你们昔日带出来的兵,还有我们的诸多兄弟。为了将来的建设和发展,总要有人流血牺牲。我们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凭什么你们就妄想能够一直当人上人?”
负责人越说越激动,明明是在劝降的,此刻也没了好态度,更像是胁迫:
“至于长官。我们从上到下,没人为了财死,也不在乎升官发财。若谁为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加官进爵,便留着那一身本事,想投降我们也不要!”
“你们不贪财不图权,不就是为个名声?想要千古流芳?凭什么为钱奔波庸俗,为权谋划遭人唾弃,图名,就不是虚伪,是无私了?”有一个战俘举手站起来,大声反驳道。
鲜血,染红了傅绪书的袖管。
他听来觉得好笑,这场闹剧是他最后的盛宴。
阖上眼睛之前,看见了巡视的人,塞进来一张纸条。
这跟传单颜色无异的信纸,他曾经见过,且不止一次。是江南才有的东西。哪怕他被围困在雪城,水泄不通,电报被宋郁文切断,总裁也曾利用轰炸机,空投过几次手令,传达指示。
当然,跟着总裁的指挥,只是加速了战败的过程。
只是这一回,傅绪书绝想到,总裁能将手伸到战俘营里,费尽心思
,还要进行近一步的谋划。
他看向上面总裁的字迹,是让他自尽以免让长官蒙羞的指示与训诫,那一刻,突然觉得不值得。
他不需要去细想,便知总裁意图,无非是怕他活着,出卖更多情报给匪敌。因而让他一死,以表忠心。
他后悔了,可也太迟了,终于失去知觉,身体渐渐冰冷,向一旁栽倒去。
没看见总裁后面的殷勤期盼:【战败不是卿之错,老夫亦因有卿辅佐,而深感欣慰。今生无缘再做君臣,还望卿舍身取义,给其他未战同僚做一表率。切莫贪生怕死,免得动摇军心。你是常年斡旋之人,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要你一死,你战败之事一笔勾销。来世,老夫还会要你做我的马前卒。】
仿佛给了他莫大的恩赐。
再多的恳请与期盼,都不过是催命符,直见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