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问一下,不涉及非法囚禁。不然我整天把自己关在指挥部里,谁囚禁我啊?没人为难我,我自己为难自己。”宋郁文说完,自己先柔和了眉眼,唇角弯起一个弧度。
梁秋时就知自己拿他没法子,便也不挣扎了。
同他说起了别的事:“郁文,要不你讲和吧。我之前在傅绪书那里,听人无意间说起,国外势力出面调庭,近期有望说和。”
哪知,宋郁文才舒展的眉头,复又重新蹙了起来,没怀疑她真成了盗书的蒋干,只表明自己立场:
“即便没有境外势力插手,我们也不可能妥协,尤其还是在战败的情况下。若我们打胜了,将匪敌逼退到谈判桌儿前,还有的谈。若没有,摇尾从来不能乞怜。”
梁秋时被他噎在原地,打输了?到底是谁打输了,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郁文,我也知境外势力渗透,多半没安好心。但是咱们这般聪慧,完全可以借力打力,利用它、又不受它牵制。再说,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和平吗?”
“和平,只能靠武装斗争争取。这是无数先辈,用鲜血实践出来的结果。”宋郁文说。
这倒是真的,甚至早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参加过最早期的武装起义。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职位不高,还只是一个百夫长。
“我这一路跟着你颠沛流离、风餐露宿,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杀身成仁、千古流芳。认为将军就该死在沙
场,马革裹尸,也该为我想想。警卫员不为我考虑,甚至底下的战士,都巴不得我去死。你不能也不为我考虑。”梁秋时说起来,就有些急。
在说完后,才发觉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
宋郁文从未给她画过大饼,说等战争结束后,怎样怎样。
相反,一开始老早就给她打了预防针,跟着他不光不能指着吃香的、喝辣的,还得做好一辈子吃糠咽菜的准备。
果然呵,这一次,宋郁文也是格外无情:
“你说的那些,不在我们谈论的范围之内。我并非不在意你死活。而是不管你和我,谁的生命,在我心里都不重要。为有牺牲多壮志,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不会被儿女情长束缚。”
他不会故意害她,却也不会为了保护她,舍弃很多东西。包括有利的作战时机,只因为她在战场;包括百姓和战士的性命,只为了救她,就对别人弃之不顾;包括所谓的和平,不让她夹在中间为难。
他会考虑很多,长官的意见,国内的形式,唯独不会考虑她的悲喜与得失。
梁秋时瞪着他,委屈久了,轻如鸿毛久了,也像张牙舞爪的小猫,张掉利刃,幼稚的反击:
“宋郁文,你不肯讲和,就是打输了没面子。你就是要搞个人英雄主义。”
宋郁文没有恼羞成怒,平白被她指责,倒是有几分哭笑不得,和口干舌燥后的冗长寂寞。
“我以为你是懂我的,若能实现大业,
某愿身先士卒,舍身赴死。你若说我贪图虚名,我可以苟且偷生,不计较个人得失,去给傅绪书牵马坠蹬。”
梁秋时瞪着他,从前未觉得他假大空,此刻却恨不能将他身上挖出一个洞来,来证明他的虚伪。
就因为他知道,人的思想根深蒂固,很难改变。傅绪书不可能接受他的主义,所以才大言不惭。
宛如老农说,可以将十根金条捐献给国家,但自己的老黄牛不行。因为他没有十根金条,而真的有一头老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