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自力更生习惯了,一段时间以来,更是她照顾别人多。身上已没了从前大小姐的毛病,更不习惯旁人来伺候自己。
“我也想一个人静一静。”
傅绪书终究舍不得为难她,已是挥了挥手,将那不中用的仆妇呵退。喜欢一个人,就得按照对方需要的方式,他不能自作主张。
他是个习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一个人,偏为了她,努力克制本性,让自己沉静下来。学着宋郁文的样子,做一汪古潭。
梁秋时看见那仆妇眼睛里的光熄灭了,自己都一身烂泥,还想着普渡众生,在她下楼时,将她叫住了。
“本来病情耽搁不得,拖延一天就多一分风险。只我现在实在疲乏的厉害,恐诊治错了。这样,明日你把孩子抱过来,我替你
看看。”
仆妇低眉顺眼地抄着手,站在墙根,小声嗫喏道:
“老奴哪儿敢呢?老奴伺候太太不周,大爷不将我赶走,还愿意给我全家老小一口饭吃,老奴便是感激不尽了。”
说完,满怀期待,又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一眼傅绪书。对上阎罗王那双冻死人的眼睛,忙又迅速低下了头。
“你不用看他,这里我说了算,他也是听我的。”渐渐的,从前大小姐说一不二的威压,若隐若现。
傅绪书马上服软了,跟了句:“是。你也先回去歇息吧。”
甚至为她跟自己狐假虎威,而十分高兴。这样带刺的小玫瑰,是他熟悉的。她就该骄傲、该盛气凌人、该被宠得无法无天、该让万民臣服。
而不是畏畏缩缩、畏手畏脚、连声大气也不敢出,每天从睁开眼睛就开始,吾日三省吾身。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偶尔让军医院,接受一些百姓。”梁秋时说。
傅绪书显然没想到,自己已经这般体恤下人了,她不光不表扬,依旧不满意。
“那部队里就乱套了。”
乱不乱套,梁秋时不知道,只是想着,会不会有一天实现大同社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普通的平民小老百姓,也能去军医院里看病。
傅绪书没拆穿她,还愿意保护她这份天真。
“你进去洗,我就在外面守着你,有事随时叫我。”
这次梁秋时没再拒绝,而是阖上浴室的门,看见上面摆放着干净、
整洁的毛巾,牙粉、牙线和牙膏。一瞬间,仿佛从沼泽爬上了岸。
不知自己配不配得,险些忘了,这些本来以前就是她的,也该是她的。
傅绪书听见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自是高兴,想着浴室离书房不远,便一路跑过去,迫不及待想跟总裁报告这个好消息。
傅绪书进到书房后,将自己的私人秘书一并唤了过来,口述道:
“去,给总裁发电报,就说他女儿找到了。完好无损,我已接到了自己身边。后面会遵循小姐意愿,或等战争结束,铲平匪敌,在将她平安带回去。或者找人提前送回。总裁若另有安排,还平时指示。”
秘书一一记下,出门前,傅绪书又格外嘱咐了句:“要使用敬语。”
省得老头子怀疑他拥兵自重,的卢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