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治棠很快搬进了傅公馆,在楼下等梁秋时起床时,管家才送来了两张戏票。
“太太,这是傅家班傅安洲老板的戏,晚上九点在戏楼贴《奇冤报》。”
张治棠接过戏票,拿在手里把玩,笑说了句:“他倒是不怕死。”
“傅老板天南地北跑码头,哪儿不去呢。他特特叫人送过来,知道没资格亲自登门拜访,还请二位太太赏光。”管家交代道。
“这么会为人处世,难怪能在乱世行的四平八稳。你也告诉他别担心,军政界的人不会为难老百姓。”张治棠说完,又立即纠正道:
“还有,咱们剿总宅邸只会有一位太太,那就是大小姐。以后,我不想再听见任何人口误。若是被剿总听见,我就视作故意陷害我。待将来有一日他或他家人落到我手里了,我不光不会发扬救死扶伤精神,还会让他雪上加霜,将他整个半死。”
张军医一向不是佛子的性子,别人打她左脸,还把右脸伸过去。且凭借家世背景,以及跟长官的关系,还有点睚眦必较、快意恩仇的性子。
底下的人皆心领神会,不敢往枪口上撞,偏有那不怕死的,还盼望着奴凭主贵,巴巴地爬过来,挑事道:
“真不知道大小姐来做甚,在匪敌区好好待着不行吗?偏要来找棠小姐的晦气。”
同样的话,张治棠不想重复说第二遍,那小丫鬟见势不妙,抽了自己一嘴巴,忙将话找补回来:
“我只是替棠主子难过,如果没有梁小姐插一脚,明明你就能跟剿总修成正果了。现在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如果别人跟你喜欢同一个男人,您可怎么办啊?”
“无所谓,让给她,男人多的是。”张治棠有这份自信,她若盛开,清风自来,她只会吸引到那些优质男。
又有哪个男人拿不下?
这世上又不是好男人都死绝了,地球离了傅绪书也照转。
就算她终身不嫁,又能如何?女人没有男人,就像一条鱼没有自行车。
张治棠和底下佣人的谈话,被站在阁楼上的梁秋时听了个分明,她的内心毫无波动。
只是忽然在想,若是叶君清看见这些奴颜婢膝的人,跪下去的膝盖,别人扶都扶不起来,只怕又觉得妇女站起来的这条路,任重而道远。
小丫鬟的声音陡然停止,抬起头,看见梁秋时的身影,只觉险些将魂儿都吓飞了。
“傅夫人……不,梁小姐……”小丫鬟两股战战,努力想解释些什么,又恐多说多错。
“别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的梦要自己去圆。”梁秋时淡淡道,并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
可是这样劝她,又有什么用?自己还不是能轻而易举地、被宋郁文一颦一笑牵动情绪。
哪怕她现在与他相隔百里,心思依旧全在他身上。
“是。小姐教训得对,谢小姐教导,谨遵小姐教诲。”小丫鬟连连点头称是,对于她的话,却并
不十分明了。
小姐是要教育自己,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指望奴凭主贵。
可小丫鬟并不能理解,这些改朝换代后,新时代的思想。只觉她站着说话不腰疼,高高在上,便不识百姓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