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姐姐做事,也要有个分寸。快快收了神通吧,不然待会儿母亲知道,要不高兴了。对了,就是母亲要我过来,请你过去吃饭的。你该不会翅膀硬了,心高气傲的连母亲的邀请,都能推辞,不放在眼里。”
梁秋时看着妹妹这份天真烂漫的样子,本就没什么气,消散了之后,倒是起了几分同情。
“马上就要风餐露宿、流离失所了,难为你现在还盯着家里那一亩三分地。”
“我自然没有姐姐那份格局了。只是还给我们唱衰曲没事儿,姐姐可千万管好自己,别去父亲那唱衰曲,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二小姐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绷不住那勉强的笑容:
“我记着昨日请了洋人医生上门,给你检查身体,免得你有传染病。变成落水狗,就回来祸害家人。若你脑子还是不正常,心理不舒服,我不介意请母亲,让医生过来,再给你打两针安定剂。”
“若是人能被轻易咒死了,还让战士背井离乡、去前线打仗、九死一生干嘛?”梁秋时说罢,已转头回了自己卧室。
没有跟同父异母的妹妹打嘴仗的恼怒,没有对她们前途命运的担忧,却深深懊悔自己的选择。
她该知道,这世上除了傅绪书,再没人珍视她
。也不可能指望父亲跟继母对她多疼爱,毕竟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有后娘就有后爹。
如今看来,继妹对她连尊重都没有,更别说手足之间互相扶持。
到了午饭时候,梁秋时从楼上下来,好在看见了张治棠,好似在这个沉闷的深海,还有海天相接一色,给了她一丝呼吸之地。
两个人相对无言,张治棠不知哭过多少回了,明明她不是决策者,兴许是小女子的缘故,没那份‘胜败乃兵家常事’的心胸。
梁秋时挽着她的手,张治棠拍了拍她的手背,才说:
“你别担心,我先给梁伯父递交了请帖,他应允,我才过来。不是贸然打搅。”
“我不怕被人说乡下来的,朋友也没教养,我只怕护不住你。”梁秋时随她一并往餐厅走,不想成了长吁短叹的怨妇,可止不住的悲伤和幽怨:
“如果能重新选择一次,我宁愿流浪,也绝不会回来。在外面,风餐露宿,肉体痛苦一点,灵魂得到了自由。在这里,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
“可你跟宋郁文闹翻了,哪里都不能接纳你。”张治棠明白她不慕名利,不攀比美华服,不追求山珍海味。
还是忍不住让她认清现实:“你可能愿意做普通人,但和平年代,做老百姓,可以。战乱年代,不行。跟庶妹吵几句嘴,总比被人先奸后杀强。还是你不怕长期营养不良、瘦得皮包骨,死后被野狗分食?”
挚友的
劝说,她听进去了。
在没有决定赴死的勇气前,她就得明白自己处境,人在矮檐下,不得不得低头。
“若得了机会,秋时还是要为傅绪书努力,别放弃他。如今除了你,也没人能救得了他了。”张治棠心切,实在没控制住自己情绪,没管住嘴,忍不住提醒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