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钟滴答,已过子时,距离天明还要一会儿。
梁秋时说走就走,若不趁着继母思绪游离、善感多思的时候离开,下次再寻这样的机会,只怕不知该到何时了。
她拉开抽屉,将那把精致的小手枪带在身上,沿着与房门背道而驰的方向,穿过花园洋房的阳台,没有旋转楼梯,便顺着窗帘绑成的绳子,轻巧跃了下去。
不知是逃跑时,人体强大的本能,支撑着她病情未曾严重,反倒转轻。还是代表着九州四海最顶级医术的军医,给她开的药起了作用。
夜风拂过,她的头晕减轻,好似高热也消退了许多。
梁秋时的脚落到地面,才意识到自由的可贵,而比自由更加可贵的,是她牵挂到悬心的情人。
虽然,宋郁文身边已有了新人。
可丝毫不影响她对他受伤的牵挂和惦念。
梁秋时一路畅通无阻,先去车库里取了父亲专座——军用小汽车,才径直开出了庄园
在江南无人敢拦,却也没有横冲直撞,致使速度消减了许多。
出城时,放开了速度,在漫无边际的荒野狂奔。
抵达华北时,早在城外就扔掉了汽车,伪装成农妇的模样,跟随人流进城。只她即便身上挎着篮子,也
与那做惯了粗活、能顶半边天的女人不一样。何况,她头上连个下地干农活的草帽也没有。
那一日,宋郁文一言九鼎,撇清了她眷属的身份,给她盖棺定论一个老百姓。
这一次,梁秋时那张倾倒世人的脸,还是太过于惊才绝艳,很快吸引了地下工作者的注意。
她还未就近找到客栈下榻,便冤家路窄地撞上了出来公干的林衍清。
警卫员挡在她面前的时候,林衍清丝毫不像封建王朝封疆大吏那样,高姿态坐在轿辇中摆阔,自始至终不肯挪动一下屁股。而是主动走下车来,不管对待百姓还是战俘,都是同样的平等待人。
“宋郁文受伤了。”梁秋时错愕了几瞬,想了许久,才溢出这样的一句问候来。
林衍清是个好脾气、没什么架子的人,饶是如此,此刻也有几分愠怒。
只那火气上来一瞬,便被他压了下去,也没跟她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
“傅绪书是个忠心耿耿的下属,无愧于栽培他的长官。你现在还来问我那一枪,难倒不是拜你的同乡、竹马、师长所赐?”
梁秋时早已知晓的事,再次铺开在眼前,依旧觉得尖锐。
一时心急,便有几分失态,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下意识道:“那他现在怎么样?”
“剿总的实力你该知晓,他从来不是靠结党营私上位。他的枪法,你也不该有所怀疑。郁文他……”林衍清顿了一下,叹息
道:
“不过勉强捡回一条命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