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自动伸出来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父亲在下面握住她的脚脖子猛得向上一送,她便顺顺当当地上了火车。
拥挤如蚁的车厢里,老刘促狭地朝葛春妮挤挤眼。她连忙将他往人群里推,转身从人山人海里接住父母递来的行李。
还没等她站稳,火车就扯着沙哑的嗓子呜咽着开动了。
葛国贞和林竹玉跟着车跑了两米,冲她挥挥手:“春妮,到了北京都啥都要当心点啊。”
她知道那个当小心点”的后坠——当心点钱被偷,当心点安全……所有紧绷的神经末梢就被这声“当心点”给揉开了,全家人舍她而去的悲凉画面模糊了起来……
她将手伸出窗外冲父母挥舞着喊:“知道了,爸,妈——”
小孩子的哭闹声,脚臭味儿,和吆五喝六打扑克的喊叫声,把车厢里煮成一锅沸腾的粥。
人和
人之间亲密无间。老刘使劲把行李往架子上塞时脚离了地,等他想放回原处时地方已经被人占了,那只无处安放的左脚只好离地两尺地耷拉着。
他佯装若无其事地将脚一点点往下锥,总算锥出个脚尖大的领域,然后一点点挤,硬给自己找了个下脚地。
画夹放不下,又怕挤坏了,他们一人一个背着。
葛春妮的座位靠窗户,却被一个胖男人给占了。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位置。”她拿出车票交涉。
对方原本虎目圆睁地看外面,闻言突然闭上了眼睛。
老刘千辛万苦挤过去捅捅他,他死猪般打起了如雷的鼾声。
聪明如老刘,面对无赖竟也束手无策。
“花生瓜子奶糖喽,有需要的吗……屁股在椅子上的,脚收一收了,椅子下面的腿脚挪一挪啊,轧着了不能赖我哦……”列车员辗压一切嘈杂的高亢声音传来。
老刘和葛春妮对视一眼,看向了十米开外推着小车的列车员,希望他能过来主持公道。
列车员却在三角五角的零食贩卖中快乐着,对他们的求救信息拒不接收。
两人盼星星盼月亮般等待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人和车总算接近了。
“叔叔,这个是我的座位……”葛春妮说。
“给我来包傻子瓜子……”前面有人说。
小推车就越过他们向前了:“别的瓜子行不?”
“不行,年广久可是被小平同志和中央领导们挂在嘴边的人,我只吃他的
傻子瓜子……”
“我们这个瓜子其实比傻子的还好吃,皮薄仁大味道香,不信您来一包尝尝……”列车员拿起一包牛皮纸包装的瓜子,口若悬河地推销。
老刘将自己的画夹取下来塞给葛春妮,伸手就去扯霸座的胖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