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在阻止我们唤醒记忆。”她写道,“因为它们不愿承认,有些话,哪怕迟来百年,也值得说出口。”
小禾握紧竹笔,眼中泛起泪光:“可如果不说出来……那个人就真的彻底消失了啊。”
她猛然抬头,面向冰谷,高声喊道:
**“我没有你们那么怕!”**
青光自她体内迸发,铭心阵再度展开,这一次不再是束缚敌人,而是照亮前路。听语草三叶齐展,释放出柔和金芒,照进冰层深处。那些逃遁的身影在光芒中颤抖,有的崩溃跪倒,有的掩面嘶吼,更多的,则在光中渐渐消散,仿佛终于获得解脱。
冰路由此开启。
师徒二人踏雪前行,步步逼近黑碑。越是靠近,心头越是沉重。那不是压迫,而是一种深切的悲伤,仿佛整座碑是由千万段破碎的心绪堆砌而成。
沈知微伸手触碰碑面。
刹那间,她的意识被拉入一片灰白世界。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方向,只有无数漂浮的碎片,像残破的书页般随风飘荡。每一片上,都写着一句话,却被墨迹涂黑,或被人刻意折角丢弃:
>“我想带你去看春天的花……”(被揉成纸团)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走……”(投入火炉)
>“我爱你,从十六岁那年就在心里说了千遍……”(锁进铁盒,埋入地下)
这些都是曾被主人亲手封存的记忆。
而在所有碎片中央,悬浮着一句完整的话,从未被书写,却始终存在??
>“我记得你。”
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响起,温柔得令人心碎。
“一百零三年前,我在城南种下一棵梅树,说好等它开花那天,你就回来娶我。可战火来了,你走了,再也没有消息。人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每年冬尽,我都去树下站一会儿,告诉它:‘他还活着,他会回来。’”
画面浮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拐立于枯梅前,风吹乱她的银丝,她低声呢喃:“我记得你……我记得你……”
然后是某夜,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唇边还挂着笑。
可就在她闭眼前,脑中闪过一丝怀疑:**“也许……我已经记错了吧?”**
那一念怯懦,让这句话从此沉入“忘川”,连同她一生坚守的信念,一同被世界遗忘。
沈知微睁开眼,泪水无声滑落。
她回头看向小禾,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依旧发不出声。但她抬手,以指尖蘸血,在碑面上缓缓写下三个字:
**“我记得。”**
笔落之时,整座“忘川”剧烈震动!
冰层龟裂,寒潮倒卷,天空乌云翻滚,竟凝聚成一张巨大的人脸,冷漠俯视:
“谁允你唤醒旧忆?谁准你翻动尘封之痛?遗忘,是为了安宁;沉默,是为了生存!你可知多少人因记住而疯?因想起而死?”
声音如雷,震得大地崩塌。
小禾踉跄后退,却咬牙挺立:“可也有人,因忘记而悔恨终生!若连爱过谁都记不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将听语草按在碑心,怒喝:**“我要诵出那句告白!”**
“你不配!”虚空怒吼,“你未曾经历百年孤寂,不曾忍受世人口舌,怎敢妄称懂得‘记得’之重?!”
“我不是替我自己诵!”小禾tearsstreamingdownherface,voicebreakingbutfirm,“我是替所有不敢再说‘我记得你’的人诵!!”
她举起竹笔,调动全身灵力,铭文逆写于空:
**“我信真情,我不畏痛,我愿承担一切后果??请让我代她说出那句话!!”**
天地骤然安静。
片刻后,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女声,从碑底缓缓升起:
>“我记得你。”
仅仅四个字,却如洪钟大吕,响彻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