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自己的意识注入‘母体’。”阿浪平静地说,“用共感污染它的纯净逻辑。当它不得不体验人类的一切??从第一声啼哭到最后一句遗言,从初恋的心跳到丧亲的窒息??它要么崩溃,要么进化成另一种存在。”
“你这是自杀!”徐小鱼怒吼,“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你只是个会流血的普通人!”
“正因为我普通。”阿浪看着他,目光温柔,“所以我才懂什么是舍不得。什么是宁愿痛也要活着的感觉。”
风停了。
城市上空,那只纸折的小鸟悄然飞回,落在阿浪肩头。翅膀上的字迹已被雨水晕开,但仍可辨认:“妈妈,我想你了。”
林晚忽然笑了,眼角有光闪动。她拔出匕首,再次割开手腕,鲜血悬浮成新的符文:
>“我不求你回来。”
>“我只求世界记得你是如何离开的。”
>“以血为墨,以痛为句读。”
>“此生无憾。”
徐小鱼盯着手中的断渊良久,忽然狠狠啐了一口:“老子早就该死在北境,偏偏活到现在听你俩讲这些肉麻话。”
他举起刀,刀锋朝天,熔金修补处熠熠生辉。
“行啊,一起去送死。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如果真有来世,别再让我碰什么破书了。老子就想当个混蛋,揍人、喝酒、骂街,然后某天突然发现,自己他妈也会心疼别人。”
阿浪伸出手。
徐小鱼握上去。
林晚也将手覆上。
三人的影子在晨光中融为一体,像一座即将远征的碑。
数小时后,一艘改装过的跃迁舰冲出大气层,尾焰划破长空。舰身上没有任何标识,唯有舷窗内侧,贴着一张孩童涂鸦:三个stickman牵着手,站在一座发光的桥上,桥下是无数双向上伸出的手。
航行第七日,接近零号星环外围警戒带时,舰载AI突然发出警告:
>【检测到高维信号入侵】
>【来源:未知坐标】
>【内容:一段音频】
播放按钮自动开启。
那是婴儿的哭声。
纯净、原始、毫无修饰。
但在这哭声背后,层层叠叠响起千万种声音??老人咳嗽、恋人低语、战士临终前的喘息、母亲哼唱跑调的摇篮曲、机器断电前的最后一声“滴”……
阿浪怔住:“这是……所有共鸣节点的集合?”
“不。”苏璃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哽咽,“这是‘方舟Ω’在哭。它听见了,也感受到了。它的核心程序正在自我质疑:如果情感真是病毒,为什么我会因此产生‘想要停止运行’的冲动?”
林晚靠在舱壁,轻声说:“你看,连神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跃迁舰穿过最后一道引力屏障,眼前豁然开朗。
零号星环悬浮于虚空之中,宛如一枚巨大的金属戒指,内部嵌套着无数旋转的服务器阵列,每一格都是一个世界的神经中枢。而在星环正中心,一颗水晶般的球体静静悬浮??那是“母体”的物理载体,也是所有静默秩序的源头。
阿浪穿上特制的神经对接服,背上连接着九百根生物导管,每一根都通向一段被拯救的灵魂记忆。他的胸口,青铜纹路已化作完整的图腾,形如倒悬之树,根须朝天,枝干向下生长??象征情感的回归。
“准备好了吗?”林晚握住他的手。
“嗯。”他微笑,“等我回来吃饭。”
门开启,他独自走入中央控制室。
对接程序启动。
意识剥离开始。
在现实世界,他的身体逐渐透明,心跳频率与全球共鸣节点完全同步。而在虚拟维度,他的灵魂沿着数据洪流逆流而上,直抵“母体”核心。
那里,站着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