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筝什么话都没说,可那轻蔑又嘲讽的眼神,让殷世杰无地自容,他一个男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女孩子有力气。
“我,我帮你浇水吧。”长柄的铁皮水壶就在架子车车把上挂着,他忙不迭起抢过去舀了一壶水就去浇菜。
只有一个水壶,王筝也抢不过他,就拿过来随身携带的小铲子除草。
“等你回城,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南方,我手底下的工人要都像你这么勤快,我做梦都能笑醒。”他故意说俏皮话逗她开心。
王筝神色突变,语气很是严肃:“资本家剥削工人阶级,你还挺骄傲。”
“就是开个玩笑,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我也没有纯剥削工人,我每个月给他们发工资,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比其他服装厂多放假两天,工人们对我都是赞不绝口。”
王筝反唇相讥,下巴仰得高高的,冷声质问:“要是工人的付出和所得到的报酬是相对应的,那你哪来的钱买小汽车?”
这会殷世杰也不乐意了,就没有见过这么死板的人,忍不住纠正她:“厂房是我的、机器是我的、每个月房租、地租都交着,我要是不捞点油水,还不如在家里睡大觉呢。”
王筝懒得跟他掰扯这种哲学问题,反正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她保持沉默,殷世杰还不满意,一边浇水,一边小声嘀咕:“你这种人就是读书读傻了,只知道死读书,不知道变通
,脑子不会转弯,难怪会寻死。”
感觉到空气中骤低的气压,殷世杰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找补:“我从小的时候就羡慕你们这种会读书的人……”
自杀这件事就像是埋在王筝心里的一道见不得人的疤,她废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忘掉这件事。
可殷世杰倒好,把这件事翻来覆去地说,故意在她伤口上撒盐。
王筝的表情凄楚而悲凉,就连嘴唇都在小幅度地颤抖,看上去怪让人心疼的。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不是话赶话,赶上了吗。”殷世杰略带愧疚地道歉,默默地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块手帕递过去。
本来王筝还没哭,可是手帕都递到了面前了,再也绷不住了,蹲下来抱头痛哭起来,这段时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她需要发泄一下自己一直压抑的情绪。
殷世杰也没催她,就默默地站在她旁边,还好这块菜地的位置在高坡上面,很少有人过来,要不然别人还以为发生什么了呢。
看她一时半会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菜地还没开始浇水。
殷世杰决定先浇水,她知道这个女人对工分有多看中,少了一个工分,简直比拿刀杀了她还难受。
等王筝整理好自己心情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下工了,她有些惶恐。
“好了,都浇完了,走吧。”殷世杰再一次感叹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把菜给浇了。
“谢谢
你。”这还是王筝第一次发自肺腑地道谢。
“不客气,我也有错,咱们相互原谅。”
两个人对视了一样,一笑泯恩仇。
殷世杰觉得这小姑娘平时冷眉冷眼的,笑起来的时候还挺好看的,眼睛和眉毛都弯弯的,看起来就很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