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谢青阮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头痛阵阵,抵着床缓了半晌后,意识才算稍稍清明了些。
唤来霜月和寒星,二人早就已经抱着铜盆等待多时了,和往常一样说笑着给她洗了脸,霜月端着铜盆正要走,却忽然“咦”了一声,将盆子往地上一放,快步朝着窗户那里走去,
“我记得昨夜窗子是敞开给姑娘透气的,怎么是关着的?”
寒星笑她太过认真,说,“兴许是姑娘夜里觉着冷了,又起来自己关上的呢,你也知道,咱们姑娘一沾酒就不记事儿的!”
“好啊你。”
谢青阮故意恼了寒星,“二哥常拿这事儿笑话我就罢了,你也笑话我?”
“这哪是笑话!”寒星嘿嘿一声,笑着道,“我们姑娘喝醉了以后可乖巧啦,说什么做什么,问什么答什么!”
听到这话,谢青阮下意识地揉了揉额头。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也就寒星这丫头能这样乐观。
因着早上起晚了,谢青阮来到书塾的时候,早课已经开始了。
长乐郡主以书掩面,朝她使了个眼色,谢青阮就当没看见,稳稳坐在自己位子上,裙裾铺展在地面。
许是宿醉作祟,课才听了一半,谢青阮便觉浑身乏力,晕晕沉沉的想趴下睡去,可是碍于先生面子,她又不好如此明目张胆地逃课,便只能苦苦支撑着,一席困意与一席清醒默默对抗着,有时困意占了上风,她便小鸡啄米似地点点下巴
,有时老先生讲到哪句话忽然慷慨陈词,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时,便双目茫然地看着自己握笔的手。
双重炼狱交替折磨下,谢青阮迷迷糊糊地想,她果然是不适合读书的。
若不是为了护着萧韫,她说什么也不要来书塾。
萧韫头一次课上失神。
周老先生是当世名儒,对于诸多政事皆有自己的见解,不落俗套,敢说敢评,乃是世间难得,他来此的目的虽是为了陪太子读书,可每每听到老先生毫不保留地倾囊相授时,还是会不自觉地被吸引进去。
只是今日,那些话却总是不轻不重地在耳旁环绕,徐徐的,却入不了心里。
他时不时地看她一眼,有时候她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有时候,还偏要努力张着早已困顿无神的眼,手中的狼毫笔握了半天,连笔墨都干了,也没见动手写几个字,反倒宣纸上涂了一片墨色,乱七八糟的,看不清形状。
萧韫收回眼神,唇角噙了些笑意。
总算熬到从书塾走出的那一刻,谢青阮跟随萧韫来到玉巷山庄,那个熟悉的雅间里。
再见此间,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那时候的她,还在苦心积虑地靠近萧韫,而那时候的萧韫,对她还只是浅浅淡淡,不着一点情绪。
想起来宴会那日他抓着她的手腕,在她耳畔沉声道,“我总会护着你”,谢青阮心间便有些痒。
霜雪降了春光落,冬去春来又一年。
有些事情,终究
是不同刚开始时一样了。
就比如,她对萧韫的认知。
眼前侍者端上了几盘糕点和蜜饯,谢青阮拾了一颗乌梅放进口中,甜丝丝的味道慢慢席卷了舌尖。
甜意弥漫下,她问萧韫,
“那日,我曾问过阿尔苏穆殿下,他是如何想到要用笼子来关住那些野兽的。”
萧韫斟茶的动作一愣,可随即眼中便闪过一抹了然。
谢青阮将那了然看得清楚,心想,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找他问这些事。
萧韫将茶推给她,笑意清浅地说,
“所以,今日才找我来此处小坐片刻?”
谢青阮捧着白玉茶瓯,抬眼看他,
“不可以吗?”
这一声反问,似乎掺了些细细软软的委屈。
萧韫抬起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