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倒还是中听的,薛氏正要舒一口气,却听那阵澄澈低缓的声音又徐徐道,
“多年前,二婶儿便凭着独一无二的眼光挑中了颇有潜力的二叔,如今二叔渐入正途,二婶儿也终于可以享享清福了。”
一句话,把薛氏那口气又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谁不知道这谢府当中三桩婚事里,当年最受人置喙的便是她。
都说她有眼无珠,挑中了最碌碌无为的谢明伯,可她谢青阮却偏偏在这时候拿眼光来说事儿,这不是成心笑她识人不清,才误了自己一辈子,最后只能靠女儿牺牲自己来为父亲谋得一席之地么?
薛氏恨得牙痒痒,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碎了,可偏偏眼前这丫头像是涉世未深一样,说完了暗讽的话,还要朝她弯唇一笑,问,“二婶儿,青阮说错什么话了吗?”
倒是装的好一副纯情模样。
“没……”薛氏忍住心里怒火,引着谢青阮进屋。
是一间陈设十分简单的客房,空气中隐隐有些湿冷的气息,家中大哥也喜欢藏酒,这地方倒是极为合适的。
看来为了避免她生疑,薛氏母女还是下了几分功夫。
只可惜……
有些东西,她是没这个福气享用了。
“青阮,你尝尝,我记得你小时候便总爱贪杯喝这个。”
薛氏替谢青阮斟好了酒,笑着同她举杯。
谢青阮却只看着眼前的白玉酒
盏,眼中似是填满了万般思绪,浓墨一般化不开,
“二婶儿竟还记得,我小时候爱贪杯偷酒喝。”
闻言,薛氏一愣。
“是啊。”她心虚一笑,看着谢青阮就是不举杯,心里又有些慌。
这丫头,莫非是察觉到了什么不成?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他们如今已是居住在侍郎府,她谢青阮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听不到她府内的墙角。
于是便定了定心,维持着脸上的笑说,“瞧你这孩子说的,都是一家人,你和长澜长风都是二婶儿小时候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不记得呢!”
一家人……
谢青阮唇角弯了弯,喃喃道,“是一家人。”
她忍住心中万般情绪,端起了眼前的酒,她看着薛氏,看着她急切又期待的表情,堂堂正正地,将那酒饮了个干净。
算不上什么好酒,只是这母女二人为了引她品尝而做的噱头。
薛氏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酒果然是烈酒,只饮了一盏,眼前的谢青阮便已经两颊染了绯红,意识迷离地倒在了桌上。
薛氏见状,拂了拂袖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
“谢青阮,你的清高,到此为止了。”
今天过后,她要她身败名裂,看她还如何骄傲得起来。
“莺儿。”
薛氏道,“本夫人累了,扶我去隔壁歇息,顺便……”
她冷哼一声,眼神狠毒地说,“四姑娘也累了,找个汉子来,伺候姑娘上床休息。”
“是。”
莺儿稍稍福身,搀着薛氏的手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