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远来来回回地在屋里走着,声音大到刚走到门外的谢青阮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她叹了声气,看向守在门外的护卫。
似是有些眼生,怕是父亲从军营中带回来的。
谢青阮心里觉得不妙,有些话当着家丁的面说说也就罢了,怎能让军营中的同僚听了去?
于是快步走进屋内,冷静道,“父亲,陛下行事自有陛下的道理,父亲身为臣子,只需在陛下需要的时候为陛下分忧即可,又怎能妄议陛下为人?”
“从前父亲教过女儿和二位哥哥的道理,难道父亲自己先忘记了吗?”
听见这话,门外的护卫矮了矮身子,眸光微闪。
谢明远这才意识到,门外是有人守着的,沉声咳了一声道,“你先下去吧。”
那是军营里一名百夫长,有时候会跟在他身边,便宜行事。
见如今屋内没了外人,谢青阮才缓缓松了口气,关上门,言辞认真了些,道,“父亲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这话都万万不像父亲能说出来的。
谢明远脸色暗了暗,道,
“实在是……陛
下令我太失望了罢了。”
当时,他的父亲便是因为对这一团乌糟的朝廷彻底失望了,才举家迁回了江南老家,本应该潇洒肆意一辈子,再不理朝政才是,可夺嫡之时,是如今的皇帝,当时的太子殿下,言辞恳切地求他住他一臂之力的。
那时候的皇帝,可远远不是如今这般多疑善变的样子。
谢明远犹记得,年轻时候的少帝,是个极其有抱负的人,胸有大志,亦有一颗怜悯天下苍生的心,做事果敢,绝不优柔寡断,却又不狠厉。
任谁来评价,都是一名合适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好皇帝,再加上本就是太子的他,已经是占据了正统之位,所以,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而他,也成了护他坐上那个位置的大将军,带着家人重新回到了风云席卷的京城,替他平南越,收北疆。
那时候,年轻的皇帝对他说,用人不疑,朕永远都不会对谢大将军有任何疑心。
想到这儿,谢明远表情沉痛地闭上了眼。
帝王一诺,应当值千金,可是千金之诺,也总有耗尽价值的时候。
帝王,终究还是怀疑了他。
怀疑他参与党争,凭靠太子,怀疑他用心不纯,因着对他的怀疑,所以拔高了谢明伯在朝中的地位,目的就是为了要警告他,这个谢家,也不是非得他才能做得了主。
如今朝中,武将有慕容家和镇北侯府,文官本就是前朝留下来的丰厚底蕴,亦不匮乏,倒显
得他谢明远并不是原先那样重要了似的。
又或许,是陛下故意安排的。
听谢明远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可谓是将心里话都尽数说了个干净,谢青阮也愈发觉得,当今形势实在是有些不利了。
只是这一局,总是方方面面都透露着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