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几个月吧。”江岁寒说话的气息越来越弱,像酒醉后的浅斟低唱,“我昏迷的时候,做了很多古怪的梦,梦里的主角都是我自己,只不过,上天入地,随心所欲……”
“梦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你。”
“阿洛,谢谢你给了我这么肆意快乐的一生,我很开心,很满足,也几乎……没有任何遗憾。”
夕阳西下,晚风开始带上了习习的凉意。
江岁寒搂着他的颈子,嘴角含笑:“阿洛,你是个骗子,你好几次说过要带我去北极天门,看龙爷,喝烈酒,可你一次都没有兑现。”
“你怕我知道了真相,会恨你,对吗?”
梅林间,萧洛步履平稳地走着,可微微震颤的双手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情。
江岁寒贴在他耳畔,一字一句,非常清晰地说:“可是你错了,我不会恨你,永远永远,都不可能。”
“为……什么?”萧洛鼻音很重。
“不为什么。”江岁寒张开嘴,轻轻含住了他的耳垂,舌尖吃力地□□着那枚黯淡的朱砂痣,含糊地说,“狸奴一生只有一个主人,它永远在铺着暖毡、烧着炭火的小屋里,等你回来……”
“阿洛,我们还会有下次吗?”
“……”萧洛无言以对,良久,才沙哑道,“有的。”
江岁寒的魂魄,已经弱到不会再有转世了,他一直以来都是个骗子,编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可背上的人,却一如既往地傻傻相信。
“太好了。”江岁寒松了口气,依偎着他,低低缠磨,“那你下一次……记得早点来,我怕自己命薄,等不到你了。”
“好。”萧洛神游天外,麻木地应着。
不知过去多久,也许只是须臾,也许是一生一世,背后的呼吸凉了,那双永远信任着他、紧紧拥抱着他的手,无力地松开,垂了下去。
幽幽的梅香与苦涩的药香,混作了一种锥心蚀骨的甜香。
他的小狸奴走了,终年二十四岁。
萧洛的脚步没有停下,一直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行去——梅园的尽头,是漫漫长夜的北极天门。
暌违九年,这应该会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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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一条浑身浸润着神力的巨龙冲入水中,飞流直下,不顾神兽之身被冥河水腐蚀,执着地将水底一片狼藉中,两道至死相拥的身影卷上了脊背。
“萧洛,你疯了!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烛龙瞥一眼那铺满了河底的天魔尸体,膈应地转过脸去,骂道,“被这些玩意儿吃透了,感觉爽不爽?!”
萧洛虚脱地趴在他背上,还没从万魔反噬的痛楚中解脱,连笑容里都夹带着苦色,压抑地咳嗽了一阵:“爽,真爽,爽得我……再也不想体验第二回了。”
烛龙闻言,气得喷他:“六辈子还不够,为了区区一个情劫,你到底要疯魔成哪样?!一定要把自己作死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