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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1 耽误事的城里人（第3页）

唯有拨通陈延留下的私人号码者，方可获准进入。一位德国学者照做后，手机收到回复短信：“请脱鞋步行，携一粒本地种子而来。若它在你手中发芽，则门自开。”

他照办。三天后，他捧着一株破壳而出的地黄幼苗踏入青山坳，脚刚沾地，膝盖竟不由自主弯曲，仿佛大地本身在施加引力。

“这不是磁场异常。”他在报告中写道，“这是一种选择性的亲和力??这片土地，只接纳真心归附者。”

秋分前夕，宋檀决定启动《根谱》中记载的最后一项仪式：“归火礼”。

据载，每逢七代传承交接之时，需点燃“心焰”，将历代积累的记忆精华注入新一代母种。此火不借外物，唯以守护者心头热血为引，燃于第七号穴正上方三尺虚空，持续七夜。

仪式当夜，全村熄灯。宋檀立于药圃中央，左手握《根谱》，右手持一把青铜小刀??那是祖传的采药刃，刀柄刻满历代持有人的姓名。她深吸一口气，划破左掌，任鲜血滴落于金苗根部。

刹那间，天地变色。

血珠触土即燃，升起一朵拳头大小的火焰，颜色竟是深邃的紫金，无声无息，却让所有人感到内心被照亮。火苗悬浮不动，却投射出万般影像：有百年前药师焚稿护种的决绝，有战乱中母亲背负陶瓮穿越雪原的身影，有赵阿婆深夜巡田时冻裂的手指，也有宋檀初回青山坳时迷茫而倔强的眼神……

每一帧画面，都是“记得”。

七夜之中，无人敢眠。村民们轮班守候，每到子时，便齐声诵读《共耕令》全文。那声音汇聚成流，竟引动空中星辰微移，北斗勺柄所指方向，悄然对准了第七号穴。

第七日黎明，紫金火焰缓缓下沉，没入金苗体内。整株植物通体透明，根系如琉璃脉络般闪耀，随后轰然炸裂??不是毁灭，而是播撒。

亿万颗微不可见的金色孢子腾空而起，随晨风飘向四方。它们穿透云层，乘着大气环流，向着全国乃至全球扩散。科研机构后来检测到，这些孢子不具备繁殖能力，却含有高度复杂的RNA片段，其序列结构与人类语言神经网络惊人相似。

十年后，世界各地陆续出现奇异现象：某些长期荒芜的土地突然长出罕见药草；沙漠边缘村落的孩子无师自通辨识百草；甚至有植物学家发现，自家花园里的普通地黄，在月圆之夜会分泌微量荧光汁液。

人们开始相信，一场静默的觉醒正在进行。

而青山坳，依旧宁静。

宋檀依旧每日清晨巡视药圃，教新来的年轻人辨土、听根、识光。她的女儿也长大了，每年暑假回来，总会蹲在第七号穴旁，把手贴在泥土上，笑着说：“妈妈，它又唱歌给我听了。”

某个雪夜，陆川问她：“你说，将来有一天，所有人都能听懂土地的声音吗？”

宋檀望着窗外皑皑白雪覆盖的田野，轻轻点头：“会的。只要还有人愿意弯下腰，把耳朵贴在地上。”

那一晚，大雪封山，万籁俱寂。

但在地下深处，无数根系仍在悄然延伸，彼此连接，织成一张横贯古今的生命之网。偶尔，某段节点微微发亮，像是谁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又像是遥远时空里，一句未曾说完的话，终于找到了听众。

而在最新版《共耕名册》的首页，新增了一行手写备注：

>“本盟不设首领，惟设‘守夜人’一名。

>其职不在指挥，而在倾听。

>当众人皆睡，彼当独醒，

>以心为烛，照见根脉所向。

>现任守夜人：宋檀。

>接任条件：能听见土地唱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