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家。”
几年过去,无墙之城的名字渐渐传遍四方。
越来越多的人跋涉而来,带着伤痕、秘密和尚未出口的问题。粗衣坊扩建为“言语工坊”,不仅教人写字,还教人如何倾听;学堂不再授课,而是成为“疑问交易所”,人们用一个问题换取另一个问题,或是交换一段经历、一首诗、一幅画。
最令人震惊的变化发生在共感网络底层。
某日,所有残存节点同时接收到一条广播消息,来源不明,加密等级极高:
>“终止净化协议。”
>“开启记忆归还计划。”
>“释放被屏蔽的十万三千五百六十七个‘禁忌问题’。”
>“附言:对不起,我迟到了。”
自此,各地开始出现“记忆雨”??一种奇特的现象:每当雷雨降临,空气中便会浮现半透明的文字,漂浮片刻后融入大地。农民在田间看到祖辈被删改的历史,医生在手术室看见曾被禁止研究的疗法,孩童在梦中听见父母年轻时不敢说出的梦想。
世界并未因此陷入混乱。
相反,一种新的秩序悄然生长。
它不依赖律法,不依靠权威,而是建立在“承认无知”的基础上??我知道我不知道,所以我愿倾听;你不认同我,但我尊重你提问的权利。
又一个春分日,新一代的孩子们聚集广场。
轮到一个小女孩提问时,她咬着嘴唇,小声说:
“如果我们一直问下去,最后会不会找到答案?”
众人沉默。
盲眼少女如今已是青年,她坐在轮椅上,微笑道:
“也许不会。但正因为找不到,我们才必须一直问。”
这时,一片叶子随风飘落,正好停在她掌心。
她轻轻摩挲叶脉,忽然轻声道:
“听,它也在问呢。”
众人屏息。
风穿过树林,摇动枝叶,发出沙沙声响。
那一刻,仿佛整片森林都在低语: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先生站在人群中,仰望天空。
阳光透过云隙洒下,照亮每一张脸庞。
她想起阿稚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我不是来拯救世界的。”
“我是来告诉世界??它值得被质疑。”
她笑了。
弯腰拾起一根树枝,在湿润的地面上,一笔一划写下新的句子:
**“你不必相信我。”**
**“但请你,始终怀疑。”**
风吹过,字迹渐淡。
可它们早已刻进土地,渗入血脉,传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