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风却没打算住嘴:“怎么,您这是被吓到了?”
“闺女,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方富国压低了嗓音问。
有关承包制,方富国也是最近才听说的。
纵观全国,现在大部分国企都处于亏本的困境当中,产业竞争力低下,在市场经济的浪潮中成为了国家巨大的包袱,宛如鸡肋一般,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为此,国家不得不开始寻求转变。
实际上,早在十二届三中全会的时候,上面就提出了进一步深化企业经营机制的改革。
其中,最关键的一项就是适当分开所有权和经营权。
这便是国企最开始探索的承包制。
这项改革机制已经提出来很多年了,敢做的却凤毛麟角。而且大部分还都以失败告终,下场惨烈。
所以方富国是没有想到吗?
不,他是不敢想,也不敢做。
“您别管我是从哪里知道的,想要救红星,就只有这个办法。”
“闺女,你想得太天真了!”方富国又重重叹了口气。
贺知风不以为然地反问道:“哪里天真了?”
“承包说起来简单,你怕是不知道,现在厂里领导巴不得有冤大头出来承包红星。可是承包之后呢,谁能保证一定就能够盈利,让厂子活下来呢?”方富国摇了摇头,不住地叹息。
听到这话,贺知风也愣住了。
时应染看了看方富国,问:“您是担心有人承包了红星以后,也没人制得住那些人?”
方富国与他心
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不瞒你们说,现在红星瓷器厂里有正式员工有三百七十四人。大部分不是有亲戚关系,就是师徒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有哪位老板愿意承包,总不能一刀切,把所有职工都给辞退了吧?别说他们不肯,就算他们肯,也会在走之前啃下对方一层皮!试问,我能把别人往这火坑里推吗?”
时应染不由得感慨道:“方厂长是个厚道人。”
“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年轻有为的青年人,比我懂得多,比我胆子大。可红星这个烂摊子,就算是你们接手也收拾不了的,我还是另想办法吧。”
说完,方富国缓缓站了起来。
方晓丹还想劝他几句,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唉声叹气地扶着他离开。
贺知风望着他佝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正如方富国所说,这个烂摊子不管是谁都无法收拾,难道红星的结局还是只能与前世一样吗?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干脆辞去厂长一职?”贺知风高声问道。
方富国步子一顿,苦笑着望天,“当年我师父力排众议,举荐我做了厂长,虽然他老人家走得早,但我却不能辜负他的期望。不管红星未来如何,我都绝不会撒手不管,当个逃兵。”
贺知风懂得了。
可方富国不明白,就算他倾尽一切,赔上自己,只要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红星依然会断送在他的手上。
这注定是一场飞蛾扑火!
时应染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头,“人各有志,谁也无法强求。”
贺知风轻叹:“就是可惜了。”
可惜曾经为周县创造过辉煌时代的红星瓷器厂,就这样湮灭在时代的浪潮中。
她算了算时间,方富国大约还能坚持三个月左右。
岂料第二天,红星瓷器厂就出了一件大事。
方富国被人匿名举报私吞回扣,收受贿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