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神态自若,从自己血淋淋的发炎的伤口里挑挑拣拣捏出一块芯片的“勇士”,此刻竟然躺在床|上颤抖。看得出她正处于痛楚之中,整个人想将自己蜷缩起来,却因为身体的疼痛和无力而无法做到。
她的脸色简直像纸一样苍白。
医生被吓了一大跳,只怕自己的治疗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可是她刚刚明明还好啊,讲话也很有精神,缝合伤口时也全然看不出身体是否处在极度不适之中。
要凭医生的经验来说,现在这样才是属于人类的正常表现,不过之前他已经把宁馥划归到“非正常人”那一类里去了。
难不成她这是痛觉神经反应延迟?医生的脑海中忍不住掠过不切实际的猜想。
女记者声音比刚才明显虚弱了一些,她低声道:“能不能给我一片止痛药。”
医生给她指了指床头的小药瓶,“你的确应该服用一些。不用这么坚持,注意用量即可。”他简单地道:“这是好东西,很管用。你吃了会睡得好一点。”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医生放好
输液瓶,离开房间。
阿香的目光落在那瓶止痛片上。
她疼得眼前都有些发花,身体的疲倦和胸口传来的隐痛让她伸出手——
但又停下。
药就放在这里,“她”为什么不吃?
因为“她”要保持敏锐,“她”还不敢完全放松自己。
小阿香收回了手。
躺在床上的年轻女人用力闭上眼睛,抓紧时间试图在绵延的疼痛中攫取一丝睡眠。她的性格里,从来就没有“认输”二字。
既然宁馥受得了,她也一定受得了!
*
汽车碾过地面上碎石子,车门被人关上的声音毫不收敛地传来。
宁馥睁开眼睛。
她从窗外望去,却微微一怔。
再看房间内的时钟,原来她刚刚睡了四个小时。
现在天色还没黑,来的不可能是自己家里的人。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按住手背上的胶布,等待着。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蓄胡子,但穿着整洁。他彬彬有礼,但短短几分钟的接触,总让人觉得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他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宁小|姐是聪明人,和聪明人对话总是要更轻松一些。”他这样说道:“您的作品已经引起了国际上的轰动。”
这人的“请求”也很简单。
他出了一个天文数字,购买宁馥拍摄的其他照片。
同行不仅仅知道同行的苦,更深谙同行的行事规律。而敢于深入这样危机四伏战火连天的地方,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
渠道。
这位同行就显然已经知道宁馥在反对势力的营|地里走了一遭。
他希望宁馥能放弃营地中拍摄的照片的署名权——换句话说,把照片卖给他。
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记者。总有人会在名声和金钱之间选择后者,因为那显然更实惠。
三年一次的瓦茨奖评选很快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