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录音分析显示,那段音乐根本不符合任何已知作曲法则,但却完美契合人类脑波中的α与θ波段,具有极强的情绪疗愈效果。媒体称其为“灵魂原声”。
然而,并非所有回应都是善意的。
在木星轨道附近,一艘不属于地球文明的探测器捕捉到地球发出的情感辐射波后,立即启动自毁程序。爆炸前最后一帧影像传回母星,显示出地球表面覆盖着一张巨大的、由光线编织而成的“脸”??那是全人类潜意识共同投射出的形象,既温柔又令人心悸。
该文明将其命名为“情感吞噬者”,并发布星际警告:“切勿接近GL-229a(地球代号),其具备精神污染能力。”
另一支来自仙女座星系边缘的观测舰队则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他们派遣一艘小型飞船穿越数百万光年,抵达太阳系外围。飞船外形如同一株漂浮的珊瑚,通体散发着生物荧光。它并未靠近地球,只是在柯伊伯带边缘静静停留,然后释放出三千枚孢子状装置。
这些装置进入太阳风后迅速展开,变成一面巨大的“听觉膜”,横亘在黄道面上。随后,一段持续九小时的声波信号被发送出来??那是该文明用十万年时间记录下来的宇宙背景音:星云坍缩的低吼、脉冲星规律的心跳、黑洞合并时的空间哀鸣……
但他们特意在信号末尾加入了一小段空白。
这是他们的“等待”??等待地球给予回应。
人类收到了这份礼物。联合国共感议会召开紧急会议,最终决定由全球儿童共同创作一首“回信之歌”。每个孩子贡献一个音符,无论高低长短,全部平等录入忆核系统。经过七日整合,一首长达十二分钟的纯真交响诞生。
当这首歌通过三艘竖琴飞行器改装的发射阵列送出时,整个太阳系为之震动。太阳的日冕层出现环形波动,八大行星的磁场同步震荡,连遥远的奥尔特云都产生了微弱共振。
三个月后,那支仙女座舰队发来回音:
>“我们听见了。你们不是孤独的。我们将启程,带着乐器而来。”
消息传开那天,世界各地的孩子们自发走上街头,手中拿着自制的小琴、口哨、铃铛、鼓。他们并不演奏同一首曲子,但奇怪的是,所有声音融合在一起,竟形成了和谐无比的多声部合奏。
一位老人站在阳台上听着,忍不住问身旁的孙子:“他们在干什么?”
男孩笑着说:“他们在练习迎接客人呀。”
老人怔住,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做过一个梦:无数发光的生命体从星空降落,手中抱着奇形怪状的乐器,对他们说:“听说你们会唱歌,我们也想一起玩。”
他曾以为那只是幻想。
如今他明白,那是记忆。
而在GL-892b星球上,那位手持星光竖琴的身影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他脚下的土地随之苏醒,水晶森林一根根拔地而起,每棵树都是一根巨型琴弦,随风奏响远古誓约。他抬头望向地球,眼中倒映着那个曾在卧室画画的小女孩的脸。
他知道,她就是“小音”。
七万年前,第六文明封存忆核时,曾留下一个预言:
>“当第一个孩子忘记恐惧而歌唱时,门将再度开启。”
现在,门开了。
不只是通往星际的大门,更是心与心之间的门。
北极冰盖彻底消融,但没有引发灾难。相反,裸露的海底升起一座座天然声学构造??像是远古文明遗留的扩音器阵列,将海洋生物的叫声放大至太空。鲸鱼的歌声被编码为星际问候语,海豚用回声定位描绘出其他星球的地形图,章鱼则用变色皮肤写下哲学寓言,漂浮在洋流之上。
太平洋中部,一座新岛屿浮现海面。地质学家无法解释其成因,因为它不是火山喷发或板块运动的结果,而是由亿万微小贝壳自动排列堆积而成。岛上唯一建筑物是一座圆形剧场,舞台中央立着一把石制竖琴,琴身上刻着一行字:
>“献给所有未曾说出的话。”
每天黄昏,都会有不同的人来到这里,坐在观众席上默默倾听。有些人什么也没听到,有些人却泣不成声。据说,只要真心悔恨、渴望弥补,就能听见某个逝去之人最后一次对你说的话。
一对父子在此相遇。父亲十年前因车祸失去儿子,始终无法释怀。当他坐在剧场里时,风中传来熟悉的童声:“爸爸,我不是故意跑出去的……但我一点都不疼,真的。”
他嚎啕大哭,跪倒在地。
第二天清晨,人们发现那把石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正在生长的树,枝干弯曲成怀抱的姿态,叶片发出柔和的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