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速双杀!(求月票!)林泰来听完工作汇报,日头偏西一点,又到了习惯性下班时间。刚走到礼部前院,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礼部左侍郎赵用贤,正可谓是冤家路窄。这是自从去年文坛大会后,丶王禹声迅速受理,并当日上疏弹劾赵用贤「论财逐婿」。内廷将此事下发礼部议,毕竟是涉及到礼法和道德的问题。但礼部主事陈允坚丶沈珫联合抗议,奏称「赵用贤乃礼部堂官,礼部众官畏其势,何来真言?」于是内廷又将此事发翰林院议论,毕竟意识形态方面的衙门,除了礼部也就是翰林院了。翰林院合议过后,将赵用贤绝婚之事定性为「蔑法弃伦」。事态的发展进程极快,仿佛每一个环节都非常精密又丝滑的连接在一起,完全没有迟滞就进入了下一个环节。只需短短五六天时间,宛如暴风骤雨,礼部左侍郎赵用贤就已经陷入风雨飘摇了。一个以道德为政治上立身之本的人,被定性为「论财逐婿丶蔑法弃伦」了,那还玩个屁啊!以这时代的通信和传媒效率,大多数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赵用贤塌房!结局竟然如此之快!这时候很多人想起了,当初某人可是说了两次「十日内必废之」。其中一个赵用贤已经快大结局了,那另一个人呢?上任没几个月丶今年还扣住了十万两吴淞江疏浚工程借款的户部左侍郎兼太仓总督孙鑨,缓缓的走进了户部大院。不出意外的,孙鑨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眼神有点像是看死人。年过六十丶身体又不怎麽好的孙鑨对这种眼神很敏感,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吊桑!娘撒比!木柱牌!婊了蛋!看什麽看!有个熟近的书吏问道:「少司徒气色不佳,昨夜没有睡好?」孙鑨倒不是害怕,就是昨晚一直在反思自己,到底有没有可能被人抓住的把柄?这时候,户部正堂尚书王司徒请孙鑨过去,这又引起了孙鑨的警惕。人人都知道,林泰来就是王司徒的妹夫!在这种非常敏感的时刻,对王司徒无论多麽警醒都不为过!「最近有人指责咱们国库连续三年亏空啊。」王司徒说。孙鑨下意识的应激反应说:「这又不是我的责任!」他才总督太仓几个月?国库亏空的锅不背!王司徒诧异的看了眼孙鑨,你这麽激动干什麽?随后又说:「没人说是你的责任,朝廷下户部议。该你写个条陈复奏一下,纸面上说说怎麽解决。」
听起来是完全正常的工作安排,以孙鑨的眼光也看不出任何问题,难道是自己多疑了?自己本来就管着国库,当然也该自己写条陈复奏,没毛病。孙鑨回到左堂,开始拟定条陈草稿。朝廷询问国库亏空的事情,条陈当然是围绕着如何解决国库亏空问题来写。开源是不可能开源的,那就只能重点围绕着「节流」写了。「今日利孔已尽,无复可开之源。而岁入愈少,岁出日增,应当厉行裁革冗员,节省开支。例如,锦衣卫的带俸官役丶京营空额丶内府工匠丶礼部诸衙门的译字生丶通事丶序班丶乐舞生;光禄寺的厨役当视其缓急,渐次裁革,以节约为生财之道。」孙鑨写完条陈后,又检查几遍,没发现什麽风险,就奏了上去。此后又一连两天,似乎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但是在文官视野范围之外,中下层武官里面,有一条消息飞快地流传——户部左侍郎兼太仓总督孙鑨上奏说,为充裕国库,减少京营官军禄米!非常碰巧的是,东城禄米仓那边出了公告,延迟发放当月禄米。于是便有数百武官聚集在长安左门外,大声鼓噪!户部左侍郎兼太仓总督孙鑨从长安左门出来时,被认了出来,遭到了这数百愤怒武官的围攻!孙少司徒的大轿当场被掀翻,官袍被扯碎,乌纱帽也被打落,其状极为凄惨。幸亏翰林院修撰兼礼部主客司郎中林泰来下班比较早,路过此地恰逢其会。而后林泰来率领家丁强攻暴乱武官,血战长街!当场打伤二百多武官后,硬生生将孙少司徒抢救了出来!一切来得又是如此突然迅猛!又是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孙鑨也遭殃了!得到这个结果,清流势力直接炸营,那两个「十日内必废之」的话还言犹在耳,人却已经真被双杀了!去年下半年辛辛苦苦扳回来的一点局面,数日内全被葬送!关键是太快太突然太出其不意,完全没有留给他们反击和挽救时间!整个京师官场也震动了!都见过政治斗争,但没见过这麽高效迅疾的!这是两个准一线的重量级侍郎,不是两个中低级官员,却像是被镰刀割草了。今布,季布的布,一诺千金的季布的布!虽然除了「抢救」孙鑨之外,林泰来完全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环节里,表面上的存在感几近于无,但是还是成了全京师官场瞩目的焦点巨星。此时这位焦点巨星出现在了兵部大门外,对着同样下班很早的申用懋打着招呼说:「今晚我欲造访贵府,还望贵府不要拒之门外!」申用懋:「」你这是唯恐别人不知道,是首辅指使你的吧?用不上时,就扔一边,用得着时,就如此殷勤?这是首辅,不是抹布!「伱怎麽能这样想?」在路上林泰来辩解说:「去岁令尊来信,说局势不好,暗示我做点什麽。故而我这次进京后,先完成令尊的任务,尽力扭转了局势,才好去拜见令尊啊。」想起这次「疾速双杀」,申用懋发自内心的感叹说,「你这政治斗争的天赋当真是溢出啊。」林泰来不满的说:「太看不起人了吧?只有政斗天赋吗?难道我的文学天赋丶武学天赋丶考试天赋丶军事天赋丶经济天赋等等没有溢出吗?等再过上几十年,我会让你知道,什麽叫十全老人!」申用懋又想起什麽,「昨晚家父提醒我说,清流势力肯定又要挑起国本争论了,要小心提防。」林泰来稍加思索后,就明白申首辅为何如此判断了。无非就是清流势力被打得措手不及之下,便想借国本之争转移矛盾和注意力,看穿了就不新鲜了。说不定还想借国本之争,把自己卷进去,引动天雷来轰炸自己。林泰来自言自语说:「看来又要加深一下与国戚郑家之间的仇恨了。」申用懋无语,忽然有点同情郑家了。「最近郑家有什麽事情吗?」林泰来对申用懋问道。申用懋答道:「去年受封为都督同知的国丈郑承宪去世了,最近国舅郑国泰上疏想继承都督同知官职。但都督同知属于武官中的流官,不是可以继承的世官,所以郑国泰的奏请实属异想天开。再说以郑国泰的身份,也不配被封为从一品都督同知啊。」林泰来欣然道:「这不就来活了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