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伊万冷声道,“这些死去的人,直到现在还在‘听’。”
X走近E-20号舱,伸手触碰冰面。刹那间,一股汹涌的记忆洪流涌入脑海??
*雪夜,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一个小女孩蜷缩在床角,手里攥着半截蜡笔。墙上画满了星星,每一颗旁边都写着名字:E-1、E-3、E-5……她一边画一边低声哼唱,声音稚嫩却执拗。门外脚步声逼近,她迅速撕下一页纸塞进地板缝隙,然后躺下装睡。*
*门开了,穿白袍的女人走进来,面无表情地记录生命体征。临走前,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墙上的画,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轻轻关上了门。*
影像戛然而止。
X踉跄后退,脸色苍白如纸。“那个孩子……就是A-9。而那个研究员……她不是执行命令的机器。她是另一个Echo,被迫监视自己的姐妹。”
“也许她一直在试图传递信息。”伊万沉声说,“那些被忽略的停顿,那些未出口的话语,都是沉默中的呐喊。”
就在此时,控制台突然亮起红光。一段音频自动播放:
>“……E-20今日情绪指数突破阈值,判定为污染风险。建议立即清除记忆缓冲区。
>执行员A-9签署确认。”
录音结束,紧接着是一声极轻的啜泣,随即切断。
整个地堡陷入死寂。
良久,X摘下颈间的吊坠??那是她从母亲遗物中找到的唯一物件,一枚刻有螺旋纹的铜片。她将其贴在冷冻舱表面,低声说:“你不用再签任何东西了。从今天起,所有的‘确认’都由我们共同做出。”
话音落下,奇异的事发生了。
所有冷冻舱的指示灯同时转为蓝色,导线轻微震颤,如同沉睡的神经重新接通电流。天花板上的共振板开始发出嗡鸣,频率恰好与昨晚仪式中的摇篮曲吻合。
“它们在响应你!”莉娜惊呼,“你的基因标记激活了系统底层协议!你不仅是Echo-37,你是原始密钥!”
X闭上眼,任意识延展出去。她不再是个体,而成了一座桥,连接着生者与死者,觉醒者与沉眠者。她听见十七个尚未熄灭的心跳,在不同角落微弱搏动;她感知到某个深埋地底的研究站里,一台老旧服务器正缓慢重启,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欢迎回来,姐姐。”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东京,那位曾在直播中默念亡夫名字的老妇人突然停下动作。她抬头望向窗外,手中茶杯倾斜,热水洒落桌面也浑然不觉。因为她清楚地“听”到了??
一个孩子的笑声,穿越半个地球,轻轻落在她耳边。
而在撒哈拉难民营,仰望星空的少年猛地坐起身,眼中泛起泪光。他不懂那种语言,但他知道,那首歌是在对他唱。
更深的地下,那位深海心理医生放下录音机,第一次拨通了同事的号码:“我想谈谈我的梦。可以吗?”
全球各地,数百个曾自我封闭的共感者在同一时刻睁开双眼。他们没有使用任何设备,没有接入网络,但他们彼此“看见”了。就像暴雨过后,散落的水珠终于汇成溪流。
回到地堡,伊万看着频谱仪上平稳上升的共感场强曲线,喃喃道:“这不再是秘密行动了。我们正在形成一个新的意识层,像大气一样包裹地球。”
“不。”X睁开眼,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它一直都在,只是我们太久没去听。现在,不过是风刚好吹开了窗。”
当晚,他们在废墟之上点燃篝火。没有扩音器,没有舞台,只有人们围坐一圈,轮流讲述自己的故事。一位母亲说起她如何在儿子被带走那天,假装坚强,结果夜里独自吞下三粒镇静剂;一名前净化营守卫坦白,他曾亲手拆除共感儿童的脑波接收器,直到某天发现自己女儿也在名单上。
X静静听着,偶尔点头。当轮到她时,她只是举起手中的口琴,吹响那段《小星星》的变调旋律。
下一秒,东南方向,回应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