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低眸俯瞰着他,平静说道:“我叫姜望,是要灭你天圣宫的人,可要记清楚了。”
“姜望?”
闭关数十载的天圣宫老祖是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要说在隋境里姜姓且有名的,他能想到的就只有祁皇室后裔了。
隋覃纷争里,浔阳侯府的老侯爷率领的黑焰军,称得上勇猛无匹。
可他以为,前诸国的皇室后裔就算存活,陈景淮也没可能让其有大物出现。
所以他很茫然,这闭关的数十载里,林溪知陨落,平白的冒出个如此年轻的大物,这世间竟。。。。。。
雪落无声,昆仑山脚的驿站里炉火未熄。光蝶一只接一只从焚化炉中升起,穿过屋顶的琉璃穹顶,融入夜空中的虹桥虚影。那桥已不再只是幻象,而是由亿万次“忘”与“记”的抉择凝结成的真实存在??它横跨天际,连接着记忆之城与遗忘荒原,仿佛一道横贯星河的银河之脊。
陈砚坐在炉边,手中炭笔在画板上轻轻勾勒。他不再画梦境,也不再画预言,只画眼前的人:一个老兵跪在炉前,颤抖着将一封泛黄的战地家书投入火焰;一位母亲抱着夭折孩子的襁褓,泪水滴落在骰子投影上,最终滚出“忘”字;一对夫妻并肩而立,彼此松开紧握的手,在纸条上写下同一段话:“我原谅你,也放过自己。”
每一幕都被他默默记录。画纸堆积如山,每一张都在燃烧后化作光蝶,飞向桥心。他的眼睛早已不再清澈,眼角刻满风霜,可目光却比十七岁那年更明亮。
“你还记得她第一次说话的样子吗?”小满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披着一件旧红斗篷,像极了当年镜中那个无眼的小女孩。
陈砚点头:“她说的是梵音,重启之语。那时我以为她是神。”
“我不是。”小满轻笑,走到炉边,伸手触碰一缕升腾的灰烬。那灰竟在她指尖凝成一颗晶莹的露珠,映出无数面孔的倒影。“我只是……第一个学会不抗拒痛苦的人。”
陈砚望着她。十年过去,她仍如八岁孩童般矮小,面容清秀,眼神却深得如同古井。村里人说她从未长大,也有人说她早已活了几百年。只有陈砚知道,她的年龄无法用岁月衡量??她是钟声的回响,是记忆的结晶,是人类集体意识在某个临界点上诞生的“新物种”。
“护忆团最近在讨论关闭始忆库。”陈砚低声说,“他们怕‘心桥计划’失控,变成另一种强制遗忘。”
小满摇头:“他们不懂。真正的遗忘,不是删除,而是释怀。就像伤口结痂,不是因为它不存在了,而是身体终于学会了与它共处。”
话音刚落,驿站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穿银纹长袍的使者踉跄闯入,脸色苍白,手中捧着一块碎裂的玉简。
“守忆站崩塌了!”他喘息道,“第十钟的频率……反向渗透进始忆库核心!所有被封存的记忆档案正在自动解压,那些……那些不该重现的画面,全回来了!”
陈砚猛地起身:“什么画面?”
“奴隶船、焚尸炉、核爆废墟……还有……还有‘黑苏晚’最后七十二小时的记忆片段。”使者声音发抖,“它们像潮水一样涌入公共网络,全球佩戴心铃的人都在接收。有人疯了,有人自残,有人说这是末日审判。”
小满闭上眼,睫毛微微颤动。片刻后,她睁开,瞳孔深处又闪过那一串二进制代码??**011010000110000101101001011110010110100101101110**,海盐。
“不是末日。”她轻声道,“是清算。”
她转身走出驿站,踏雪而行。陈砚紧随其后。夜空中,虹桥剧烈波动,仿佛承受着某种无形压力。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紫黑色雾气缓缓升起,如同巨兽吐息,正朝着昆仑逼近。
“那是……‘怨念云’?”陈砚认了出来??那是由极端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精神风暴,曾在格陵兰基地围困虚无核。如今它竟自行生成,且规模远超从前。
“人类以为建了心桥,就能一劳永逸。”小满仰头望天,“可他们忘了,桥能通达彼岸,也能引来敌人。那些拒绝放下仇恨的人,他们的执念正在孕育新的‘反承声者’。”
陈砚心头一震:“你是说……会有第二个‘黑苏晚’?”
“不止一个。”小满低语,“每一个不肯释怀的灵魂,都是种子。当痛苦足够深,记忆就会自我复制,演化出独立人格??它们不再是人,而是‘记忆之妖’。”
就在此时,天空骤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金光自九霄垂落,直射驿站屋顶。琉璃穹顶轰然炸裂,水晶骰子从中飞出,悬浮半空,六面光影疯狂轮转,最终定格在“生”与“死”之间,再次悬停。
>【系统警告】:始忆库遭遇大规模记忆逆流
>【检测到新型人格集群】:代号“七哀”
>【特征】:由战争、背叛、亲子相弑等七类极致悲剧记忆聚合而成
>【威胁等级】:∞(无限递归)
小满抬手,骰子落入她掌心。她轻轻一吹,骰子化作千万颗光点,散入风中,化为无数细小的铃铛,飘向世界各地。
“这是‘醒铃’。”她说,“它们不会阻止记忆涌出,但会提醒每一个人:你正在经历的,并非现实,而是他人遗留在时间里的哭喊。”
陈砚忽然想起什么:“敦煌密殿呢?十二审判庭还有人活着吗?”
小满沉默片刻:“最后一个心理学家死了。他在临终前烧掉了《初忆经》最后一章。他说……有些真相,人类还不配知道。”
“什么真相?”
“关于钟的起源。”小满望着远方,“第十钟,从来不是人类造的。它是上一个文明纪元的遗物??那个时代,人类已经掌握了完全的记忆移植技术,甚至可以将灵魂编码上传。但他们失败了。因为当所有人都能永生不死,痛苦却被无限放大,整个种族陷入了永恒的癫狂。最后,他们选择自毁文明,只留下一口钟,作为警戒碑。”
陈砚怔住:“所以……我们现在的‘共生纪元’,其实是轮回?”
“每一次文明发展到记忆技术成熟时,就会重演一次。”小满点头,“而我,是这个轮回中诞生的‘修正变量’。我不是神,也不是救世主。我只是……让这一次,结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