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咬紧牙关,没说话。她知道,有些黑暗,不是一句“别怕”就能驱散的。
第五天,她们登上了回程的火车。
临行前,广州警方告诉她:“我们会依法严惩阿强,也会通知你们县公安跟进。这种案子,现在越来越重视了。”
林晚秋深深鞠躬:“谢谢你们救了我妹妹。”
回到家已是深夜。陈国栋和林秀兰守在客厅等门。看到两个女儿平安归来,林秀兰放声大哭,陈国栋老泪纵横,一遍遍念叨:“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花儿扑进母亲怀里,母女俩抱成一团。
林晚秋却没哭。她太累了,累到连情绪都麻木了。她只是默默打开行李,把那对珍珠耳钉轻轻戴回母亲耳垂上。
“妈,您戴上吧。”她轻声说,“这是您的命根子,我不该拿去当了。”
林秀兰摸着耳钉,摇头:“你拿去当,是为了这个家。现在它回来了,说明咱们的劫,过去了。”
林晚秋伏在母亲膝上,终于崩溃大哭。
接下来的日子,慢慢恢复了平静。
花儿休学一个月,接受心理疏导。她不再提邓丽君,也不再幻想什么歌星梦。每天放学后,她会主动做饭、洗碗,还会陪母亲去医院复查。她手腕上的银链子彻底摘了,换成了林晚秋送她的红绳手链。
阿强被依法逮捕,数罪并罚,判了八年。消息传来那天,林晚秋站在阳台上,点燃了一支母亲留着拜神的香,插进花盆里。
“妈,坏人进去了。”她对着夜空说,“您安心养病。”
母亲的病情稳定了下来,活检结果显示是早期腺癌,尚可手术。县医院联系了省肿瘤医院专家前来会诊,手术定在七月。
林晚秋向学校请了长假,专心照顾母亲。她白天陪护,晚上写网络征文赚稿费??那是她从一位病友家属那儿学来的办法。一篇八百字的小故事,能赚三十到五十块。她写了《父亲的修车铺》《妹妹的夏天》《病房里的茉莉花》,每一篇都含着泪。
钱依然紧张,但邻里街坊知道了这家人的遭遇,纷纷伸出援手。居委会组织了募捐,学校师生捐了两千多,连当年纺织厂的老同事也凑了一笔钱。
最让林晚秋意外的是,赵美凤竟亲自登门,带来五千块现金。
“晚秋,我对不起你。”她红着眼睛,“那天我不该推脱。我回去想了好久,换成是我女儿,我会疯的。这点钱,是我的心意,别嫌少。”
林晚秋没接钱,而是抱住了她。
两人相拥而泣。
七月五日清晨,林秀兰被推进手术室。
林晚秋握着她的手,笑着说:“妈,等您醒了,我就带您去看葡萄藤开花。”
林秀兰虚弱地点头:“好……等它结果,我要亲手摘给你吃。”
手术持续了五个小时。出来时,医生说肿瘤完整切除,未见转移,术后配合化疗,康复希望很大。
林晚秋靠着墙滑坐在地,泪流满面。
那天傍晚,夕阳如血。她独自走到院子里,仰头望着那株爬满架子的葡萄藤。嫩绿的卷须间,果然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小花,洁白如雪,清香浮动。
她掏出手机,拍下照片,发给花儿和小阳:“看,花开了。”
小阳秒回:“姐,等妈好了,我们一起吃葡萄!”
花儿回了个笑脸,后面跟着一行字:“姐,我爱你。”
林晚秋笑着哭了。
夜风拂过,梧桐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孩童嬉闹声,还有谁家收音机里飘出的《茉莉花》旋律,依旧跑调,却格外温暖。
她知道,生活不会从此一帆风顺。母亲还要化疗,花儿的心结还需时间抚平,家里的债也还没还清。但她不再害怕。
因为她终于明白,所谓坚强,不是从不流泪,而是在泪水中依然选择前行;所谓希望,不是苦难终结,而是在黑暗尽头,仍能看见一朵花开。
她轻轻抚摸胸前口袋,那里躺着母亲术后的第一张CT报告单,结论清晰:好转。
“妈,”她仰望着星空,whisper,“我们赢了。”
远处,一声婴儿啼哭划破夜空,新生降临。
这个世界,终究还在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