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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中年男人的家庭地位（第1页）

单盛文从李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发蒙。

因为李野刚才跟他聊了二十分钟，全程没说“你来京城是我推荐的”这种话，但是单盛文却更加认定自己来京城跟李野有关了。

因为李野对他的履历太了解。。。

天刚蒙蒙亮，胡同口的煤炉子就冒了烟。王秀兰蹲在门口，一手拿火钳拨弄着炉膛里的煤块，一手拿着搪瓷缸子往里头添水。锅盖一掀，白气腾腾地往上窜，她眯着眼睛看了眼表，才五点半。这会儿街坊还没动静，只有隔壁刘婶家的鸡在咯咯叫，像是也嫌天黑得太久。

她叹了口气，把粥锅端下来，顺手从墙角拎出个竹筐，里面堆着昨晚上没洗的碗筷。手指刚碰到冷水，一阵刺痛就从指尖直钻进心窝??前两天剁猪骨时不小心划了道口子，现在裂得更开，血丝都渗出来了。可她没工夫管这些，今天老周要带技术科的人来厂里验收新流水线，她得赶在七点前把早饭做好、孩子叫醒、院子扫净，还得顺路去趟菜市场，买点肉馅包饺子，说是中午要招待客人。

“妈??”小芳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睡衣领子歪到一边，头发炸得像只蒲公英，“怎么又这么早？”

“别吵，你弟还睡着。”王秀兰压低声音，“快去洗脸刷牙，书包我给你收拾好了，在椅子上。”

小芳嘟囔了一句什么，趿拉着拖鞋进了厨房。她今年十三，正处在半懂不懂的年纪，看什么都皱眉，说话总带着一股子不耐烦。可王秀兰知道，她是心疼自己。前天晚上她发烧到三十九度，硬撑着给全家人做了晚饭，结果第二天早上发现床头放着一碗凉掉的姜糖水，旁边是小芳用作业本撕下来的纸条：“妈，你喝点热的。”

那瞬间她差点哭出来。

水龙头哗哗响着，小芳开始刷牙。王秀兰趁着空档把院子里的炉灰铲进簸箕，又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下来叠好。太阳终于爬过屋顶，照在青砖地上，泛起一层薄金。她抬头看了眼对面张家的窗户，窗帘紧闭，一点动静没有。自从张翠芬上个月举报了她丈夫私分厂里废铁的事，两家就再没说过话。可昨晚她分明看见张翠芬的儿子拎着两瓶酱油从副食店回来，路过她家门口时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打招呼。

人心啊，比冬天的风还冷。

六点二十，儿子小勇醒了。这孩子从小就好睡，雷打不动能躺到七点，今儿倒是破了例。他光着脚跑出来，嘴里喊着“妈”，一头扎进她怀里。

“怎么了？做噩梦了？”王秀兰摸着他汗湿的额头。

“不是……我梦见爸爸回来了。”小勇声音很小，眼睛却亮得吓人，“他说他在南方找到了工作，年底就能回家。”

王秀兰的手僵了一下。

老周……已经三年没提过这个名字了。当初他调去深圳参与特区建设，说好半年轮换，结果一去就没音讯。后来才听说他在那边跟人合伙搞了个小五金厂，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连户口都迁过去了。厂里有人说他是逃兵，有人说他是能人，可没人敢当着她的面多说一句。她也没解释，只是每个月按时领工资、交党费、参加学习会，仿佛那个曾经抱着她在院子里唱《北国之春》的男人，真的只是出差了一趟。

可小勇记得清清楚楚。他五岁那年，老周临走前把他举过头顶，笑着说：“等爸赚了钱，给你买辆真正的凤凰牌自行车。”

如今凤凰牌早就停产了，儿子却还在等。

“吃饭吧。”她轻轻拍了下小勇的背，“吃完妈送你上学。”

早饭是稀饭配咸菜和煎饼，小芳吃得慢条斯理，小勇狼吞虎咽。王秀兰一口没动，只顾盯着墙上的挂钟。六点四十五，她起身把两个孩子的书包背上肩，一手牵一个出了门。

清晨的街道安静得有些异样。卖豆腐的老李推着车刚到路口，见她来了，连忙掀开草席一角：“嫂子，今儿要不要来块嫩的？刚出锅。”

“来一块。”她掏出两毛钱，“多裹点叶子，别散了。”

老李笑着点头，动作麻利地切了一大块放进荷叶里包好递给她。“听说周哥那边……最近有消息没？”

她脚步微顿，随即摇头：“没有。他忙。”

“唉，也是。”老李搓了搓手，“外头变化大，咱们这儿守着老厂，年轻人一个个都想往外跑。前两天我儿子跟我说，想去广州学裁缝，我说你疯了吧？可你看现在，谁还穿我们这种手工做的衣服？”

王秀兰没接话，只把豆腐小心塞进篮子底层，怕压坏了。她心里明白，不只是衣服变了，人也在变。从前谁家丢了根针都能闹得满院皆知，现在邻居住了十年都不晓得对方姓啥。她还记得八一年夏天，巷子口第一次装上公用电话亭那天，整条街的人都跑去围观，小孩爬上看热闹，大人议论纷纷，说这是“四个现代化”的征兆。可现在呢？私人家里装电话的都有好几家了，连居委会主任老陈都换了新摩托。

时代像一辆不停歇的火车，呼啸着往前冲，而她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忘在站台的人。

把孩子们送到学校门口，她折返回菜市场。上午九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猪肉摊前排着长队，卖鱼的大姐嗓门震天：“最后两条鲫鱼，谁要？十块钱一条，便宜处理！”她挤进去买了半斤瘦肉，又挑了把韭菜，准备回去和豆腐一起剁馅。路过水果摊时，看见一筐黄澄澄的橘子，标价三毛五一斤，犹豫了一下，还是称了两斤。

“给孩子补维C。”摊主一边装袋一边笑，“现在讲究啦，都知道营养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