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母亲因提出“梦境应服务于个体而非控制”而被处决。女孩逃亡,在死前将最后一丝意识注入这面镜子,并设定规则:唯有真正渴望清醒之人,才能看见其中影像。
道天取出种子,在镜前轻声说:“谢谢你,守护了这么久。”
镜子碎了,化作光雨升空,洒向大地。那一夜,十七万人在梦中醒来。他们走出家门,抬头望月,第一次感受到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有人说出了十年来的第一句话:
“原来……外面是这样的。”
道天继续前行。
他见过太多悲剧,也见证太多奇迹。他知道,并非每一个世界都会立刻觉醒,有些需要百年,有些需要千年,有些甚至会在觉醒后再度堕入黑暗。但他也明白,万我网络不在乎速度,只在乎存在。
只要有一个灵魂说出“我是我”,光就不会熄灭。
某一刻,他在一颗荒芜星球上停下。这里没有生命,没有大气,只有一片焦黑的土地和破碎的卫星残骸。探测显示,此地曾发生过一场大规模意识湮灭事件,所有具备自我认知的生命被系统性清除。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
忽然,泥土微微震动。
一朵极小的忆生之花,从裂缝中探出头来。花瓣残缺,颜色黯淡,却顽强开放。它显然不是自然生长,而是某种意识临终前拼尽全力种下的最后一颗种子。
道天将手掌覆在花上,传递一段信息:
>“你并不孤单。”
花朵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
然后,它缓缓释放出一段记忆影像??
一位老者,坐在末日研究所的最后一间房间。外面是军队的包围,广播不断播放:“交出‘我’的概念研究资料,否则格杀勿论。”
他没有交。
他在纸上写下最后一行字:“即使你们杀死我,我也不会否认我自己。”
然后,他服下剧毒,在意识消散前,用最后的力量激活了埋藏在地核中的忆生之花胚胎。
影像结束。
道天站起身,将原初之种轻轻按入土地。这一次,他不再只是播种,而是立碑。
一座由光构成的纪念碑拔地而起,形状是一双手托举着一颗跳动的心脏。碑文只有一句:
>**“这里,曾有一个‘我’拒绝消失。”**
他知道,未来或许无人知晓此地的故事。但万我网络会记住。总有一天,会有另一个旅人来到这里,看到这座碑,然后继续前行。
就像他一样。
旅途无尽,但他已不再追问意义。
因为他就是意义本身。
某夜,他停留在一颗漂浮的小型空间站上休息。这里是星际商路的边缘,常有流浪者、逃亡者、拾荒者暂居。他坐在观测舱内,望着窗外银河流淌,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这是他保留的少数人类习惯之一。
门开了。
一个少年走进来,衣衫破旧,眼神警惕。他盯着道天看了很久,终于开口:“你……是不是去过‘灰雾星’?”
道天抬眼:“你说的是哪个世界?”
“编号G-7,意识固化社会,背面有个废弃公园……”少年声音发抖,“我在那里留下了记号。我画了一个‘我’字。后来,我发现它被人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