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今儿朱允熥特地起一个大早。外头已经是人影攒动,王八荣蹲在床边,伺候着朱允熥洗漱净面。展开双臂,朱允熥任由王八荣,在自个儿的身上捣鼓着。“殿下好生俊俏,奴婢觉着,宫里头的皇孙,就属殿下您最俊俏了。”听了这么一句讨喜的话,朱允熥轻笑着,抬起右手,作势要打,“胡说啥呢,且不说远的,光是四叔家中的老二,都比孤更俊俏些。”王八荣也不躲,笑呵呵的让朱允熥的手,落在自个儿的身上。“殿下,奴婢就觉着,您是最俊俏的。不单单是奴婢这么觉得,就连皇爷都说,殿下您眉宇之间,有着那么一股子英气呢。这份英气,是旁的皇孙比不得的。”提到朱高煦,朱允熥也不由得想起自己这位许久没见的四叔。至于王八荣后头说的话,朱允熥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穿好衣裳,自个儿整理袖口时,漫不经心的问道,“燕王到哪了。”若是平常,王八荣是断不会说藩王的去处。他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胆子。可当朱允熥称朱棣在“燕王”而非“四叔”时,这就似乎是成了一种暗号。暗示着王八荣,尽管开口。“殿下,昨儿燕王在牛首山歇的脚。”牛首山,在应天府以西。那儿有一处驿站,专供皇家或者是达官显贵们歇脚。朱允熥挑了挑眉,语气淡淡,“牛首山,那地方可是离京城不远了。燕王看来是累了,就这么几十里路,也得找个地方歇歇脚。”今日,是朱棣从凤阳回来的日子。原本,朱棣被派去凤阳祭拜。近几日,又是得了朱标的旨意,连忙往回赶。而朱允熥,正想着趁朱棣回京这个档口,与朱棣来一次偶遇。自己,这实在是想和这位四叔,说上几句话。“预备齐整了没。”王八荣四下里瞅瞅,“殿下,都预备齐整了。”朱允熥一甩扇子,大胯步迈出去,“那咱们走吧,出宫去瞧瞧。对了,喊上李景隆,让他过来付账。”“殿下,曹国公还在牢里关着呢。”朱允熥一拍脑袋,“这是孤的不是了,这事儿孤给忘了。罢了,就让他在里头待着吧。派人寻摸着出去,到开国公府上,让他们来个人。”自己也确实是忘了李景隆还在刑部大牢这回事。不过,这倒也无伤大雅。带着常家的人,自然是要比带着李景隆要好上许多。李景隆那种看人下碟,朱允熥有些不喜。而且,今天是需要一个刺头的。以李景隆那个性格,这个刺头他是当不好的。摸出一个香囊,丢给王八荣,“去吧,知会开国公府一声。就说,孤要出去走走。”独自站在院子里,朱允熥深吸一口早上的空气。冰凉的空气,入了肺里。朱允熥有些不舒服,拽紧了衣服,轻微的咳嗽两声,抬手说道,“去个人,再到大营里,牵上一匹马出来。今儿,孤要骑着这匹马,去见见四叔。”如果将其中一部分,修改的温和一些。而《大诰》的主体,又会很合朱元璋的意思。强征徭役,致使百姓涂炭。该下旨,严查应天府。再派人,妥善安置那对祖孙。”李景隆也抬头看一眼太阳,“皇爷,估摸着魏国公和燕王,要进城了。臣算了算时间,该到了。”旁边,李景隆心快跳到了嗓子眼,他拉了一下朱允熥。朱允熥沉默,朱允炆涨红了脸,“皇爷爷,孙儿不知。”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能记着这些,确实是有心了。”燕王朱棣,骑着棕褐色的战马,握紧缰绳。眼神似火,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京城里的每一个人。朱标也笑吟吟的看着朱棣,手里捧着一碗酒,“老四,为兄今日为你接风!”看到朱标,朱棣眼神一亮,犹如黑夜里点燃两簇小小的火苗,眼底掠过一抹惊喜之色。有那一股狠劲儿,只好像一个北方汉子,威猛有力,目光如炬,浑身充满力量。一共三块,两块为麒麟,一块为龙。只是朱雄英不在,龙反倒是送不出去了。在他的印象里,他就经常骑着朱棣的脖子,到处的去玩闹。叔侄俩都是心照不宣,直到朱允炆的登基。“四叔。”朱允熥搂住朱棣的脖子,“侄儿问您,北平好玩吗。”提到塞外,朱棣的脚步也不自觉的慢下来。他站在北平的城楼上时,面前是漠北草原,背后则是大明朝。“还有死人。”谁能知道,北平城外,也只是几里路。那里常年堆积着尸体,有胡人,也有汉人。老爷子把龙印的金锁,给了朱允熥。朱棣知道,这其实也是侧面印证了些什么。嘴上这么说,朱元璋脸上却是挂着笑,“不错,这孩子知道,和自个儿叔叔多亲近。”,!“回来就好,赶紧起来吧。熥儿,你从你四叔身上下来,这么大的人了。”马皇后要去拉朱允熥吕氏脸色僵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只得也和太子妃一样,陪着笑脸。时间。而这七年里,朝廷对三个藩王,就净支出四十多万两的银子。了一次,最后全部推开,“陛下,臣没算错,是四十五万八千两。这些都是三位殿下,在各自封地先到的是李善长,但他在门外等着,直到人估摸着齐了,他才跟着一块儿进去。很多人都看得出其中的弊端,最显而易见的是,藩王得由朝廷来养着。久而久之,朝廷的财政压力,只会越来越大。朱元璋把秦王朱樉写的折子先是扔给李善长,“咱儿子,又跟咱要钱了。”今年是大灾之年,江西抚河不稳,河南的黄河又是决堤。趁着这个光景,北元鞑子,几次南下。封地上,犯下了太多的罪行。最后,也只是被训斥几句了事。这位皇帝对自己儿子们孙子们有多溺爱。秦王在封地上,犯下了太多的罪行。最后,也只是被训看到朱棣时,朱允熥记忆最深处的恐惧,也跟着涌出来。解铃还须系铃人,藩王问题,还得皇爷爷自己去解决。想到这儿,朱允熥回头再看一眼,心里反而有了期待。“老爷子年纪大了,开始老糊涂了。怎么,老四你也老糊涂了?龙那玩意儿,是能随便送的?”“这是老爷子的意思,老四他能咋的,还不成抗旨。”朱棡还在替朱棣开脱。他不喜欢朱允炆,不是因为朱允炆是庶出。而是因为,朱允炆是文官家所出。这座寺,建于洪武八年,由礼部主建。建成之后,朱元璋下旨,召集精通儒术的僧人,入天界寺。里,礼部僧录司左善世宗泐踩着信步走过来,先行佛礼,“小僧见过燕王殿下。”顺着声音,朱棣扭头看去。天界寺的侧厢房里,礼部僧录司左善世宗泐踩着信步走过来,先宗泐本是灵隐寺僧人,洪武元年时入应天,做了栖霞寺的主持。洪武三年时,得入礼部僧录司,做了僧官。“殿下此言差矣,佛曰,万世物渡百世劫。殿下您喝得这茶,也是命中注定。”比天下大寺,却也是远近有名。殿下若是心有郁结,倒不如求一求佛祖,解开心结。”宗泐摇摇头,“佛曰不可说,殿下心中所想,小僧岂敢胡乱去猜。解铃还须系铃人,殿下心中朱棣笑着摇头,晃动手上的茶杯,“这和尚,真把自己当佛祖了。”这个和尚,手上的佛珠,快速的转动着。两只眼睛,盯着朱棣,久久没有离开。的茶杯,“殿下,您要不要再来一杯。此间抑,殿下足喝三杯茶。小僧好奇,殿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两人目光碰在一起,和尚慢慢开口,“殿下可是觉得,这皇城之中,天子脚下,有些不自在。”可朱棣眼前的这个和尚,却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桌子上的几盘酒肉,几乎是都进了道衍元璋下旨,从全国各地征召而来的。也许,也正是因为朱元璋也做过和尚。朱棣对出家人,并没是因为朱元璋也做过和尚。朱棣对出家人,并没有太大的反感。道衍摇摇头,“殿下,您既然见我了,小僧就不会死。”又给关上。再转身,恶狠狠的盯着道衍,“你不要疯言疯语,说了这话,怕是你连这申春楼都走不朱棣脸色惊变,嘴里自言自语,“哪里来的疯和尚,疯言疯语的。”“你休要胡说!我与大哥,兄弟之情,岂是你这样的出家人能想的。”朱棣怒了,但也慌了。的。但是,如果开国皇帝不在。他们这些藩王,还会有容身的地方吗。皆知。只是,您和三殿下呢。他是皇上嫡孙,太子嫡子。他日后若是登基,您还有这样的把握吗。”刚刚的怒气,已经全都变成了担忧与慌乱。不自觉的,他开始向道衍寻求帮助。朱棣嘴唇生出细汗,细思极恐之下,赶紧摇头,“你可真是个妖僧。”“再有战端,恐怕百姓不肯,失去民心。”朱棣还是摇摇头,眼神变得有些黯淡。朱棣死死的看着道衍,握紧双手,“你为了什么?为了富贵?为了活命?为了名望?”打开门的瞬间,朱棣竟然生出一丝的后悔。他回头再看,道衍依然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你该死!”朱棣站起来,用手指着道衍,“你今日的话,够你死上十次!”朱棣死死的看着道衍,握紧双手,“你为了什么?为了富贵?为了活命?为了名望?”楼梯上,张玉匆匆忙忙的跑上来,看一眼朱棣,再看一眼道衍,欲言又止。朱棣脸色大变,跑到窗户口,果然看到朱允熥站在楼下。朱允熥走到朱棣身后,略显诧异,“姚广孝,你又为何在此。”朱允熥笑着解释道,但姚广孝明明从朱允熥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戒备。,!但姚广孝也露出了瞬间的慌乱,朱允熥竟然能交出他的俗名,大为意外。又责备李景隆,“二丫头,殿下年幼,你就这么随意的带出来,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该当何罪。”朱元璋有些愠怒,“让你吃你就吃,哪来的那么多不敢。怎么,咱还要吃人咋的。”把筷子握在手上,詹徽却不敢去吃。桌子上的珍馐美味,他是一点也没有食欲。朱允熥点点头,嘴里含着一大团米饭,“孙儿见着了,只是孙儿没想到,四叔还重佛礼。”把自己的米饭咽下去,朱允熥赶紧言罪,“皇爷爷,孙儿没礼数了。”从这时候开始,朱元璋明显有了情绪上的变化。气,这没准的事,就已经有人给他安排好了后路。”朱元璋有些伤心,说话都略显哽咽。朱元璋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脑子里,又想到了户部给他的,那份藩王的支出。是,塞王生乱,该如之奈何。藩王之祸,古已有之。汉之七国,晋时八王,都是古鉴。”詹徽屏住这口气,“臣不敢,臣只是觉得,藩王于国,已属累赘。”倒不是詹徽大义凛然,而是因为,他的身后有人。这个人,完全可以让自己不死。说着,朱元璋闭上眼睛,“咱总想着,老天爷待咱不薄。看咱这一大家子,多好啊。”说到这儿,朱允熥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朱棣给他灌药葫芦的场景。“有爷爷在,没人敢为难你,老天爷也不行!”冬天的早上,还是很冷的。即便是屋子里烤着火炉,还是挡不住阵阵的寒意。“吃吧,这屉是留给你的。”马皇后把装着包子的那屉,推到朱允熥面前。顺带的,还有一碗小米粥。因此,其实吧,在来坤宁宫之前,朱允熥已经用过了早膳。不大的肚子里,鼓鼓囊囊的。:()靖难再现,这次我是朱允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