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嶷目光凝重,低声道:“先别说话,打坐调息,稳住心神。”
韩升与林慎对视一眼,虽然仍旧虚弱,面上却已恢复几分血色,默默依言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周时羲拾来一些干柴,生起一堆火。火光跳跃,将昏暗的庙堂映得稍有暖意。
不久,三人打坐已毕,缓缓睁眼,虽气息未复巅峰,精神却已好转不少。
四人围于火堆旁,神情皆有几分凝重。
火光映照下,三人低声讲述各自幻境之中所历。
所见虽各异,或见故人,或遇凶煞,然无一例外,皆以拔舌自毙而终。
若非周时羲及时破局,今夜只怕庙中多出三具尸骸。
幻术已入识海,三人皆是在真实拔舌,力道未减分毫。
李嶷内力深厚,虽一只脚已踏入生死关口,终究强撑着保住了一线清明;韩升与林慎功力稍逊,在幻术崩溃那一瞬,识海震荡、气血逆冲,当场昏厥。
“拔舌聚魂之术。”周时羲忽然开口。
他向来寡言少语,此番一语既出,虽语调平稳,却自带三分森寒。
“此术阴邪非常,若无活人魂魄,难以成阵。”他说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蔡彪尸体上,语气微顿,“我赶至之时,见你等三人,竟皆自毁舌根,状若癫狂。”
他缓缓道来,语气凝重:“那舌,原是从他身上取走,用以设阵。此间所起之力,便源于此人残魂未散之身。”
李嶷神色一沉,低声道:“你是说……此幻术,是借他尸身而成?”
周时羲微微颔首:“正是。其身虽死,血尚未寒,魂气未绝,故可借以施法。你等三人所陷幻境,虽景象各异,结局却皆殊途同归。并非误入歧途,而是此阵本为我等所设。”
韩升闻言,怒意勃发,咬牙低骂:“好狠的算计……竟早伏我等于此!”
庙中静默片刻,火光映在蔡彪那张僵硬的脸上,血迹未干,瞳孔已散,唯嘴角仍微微张着,仿佛死前尚有话未出口。
李嶷望着那尸体,忽地神情一动,缓缓伸手入怀,从中取出碧玉簪。
韩升看了一眼,疑道:“这是……”
“庙外拾得。”李嶷低声言道,语气沉着,将其所得经过缓缓述来。
末了,他凝望簪身,目光微敛,语意沉稳道:“方才之事,虽是幻境……此物,却非虚妄。”
话音未落,一声闷响忽地响起,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墙角那具尸体缓缓倾斜,仿佛忽然失去支撑,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尸身僵直,面容依旧扭曲狰狞。
众人齐齐转头望去,神情皆是一凛。
周时羲的目光落在李嶷手中的玉簪上,轻轻挑眉:“能否借我一观?”
李嶷微一颔首,将玉簪递了过去,簪上依然带着雪地的寒气。
周接过玉簪,摩挲片刻,神色凝重,随即起身走至蔡彪尸前,低头查看。片刻,他起身未语,神情微动。
众人见状,也围拢过来,李嶷上前一步,沉声问道:“可有发现?”
庙中火光摇曳,映得蔡彪脸上血痕未干,神情狰狞。
周时羲沉声道:“这幻术之局,布得极巧。阵已预设,真正触发之时……当是你掰开他右手那刻。”
李嶷神情微动,沉声问道:“那玉簪,又作何解释?”
“此簪不俗,”他缓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赞叹,“若我没猜错…这应是出自蔡彪之手。”
林慎眉头微蹙,语带疑惑:“可这分明是女子之物,怎会与他扯上关系?”
周时羲轻叹一声,将簪子在指间转了一圈,火光映照下,那簪身竟泛起一丝幽幽蓝光。
“此物虽为女子所用,落在他手中……”他抬眼望向众人,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多半是他从那人处得来,或许是她所赠,亦未可知。但不论来由,他定将之视若至宝。”
韩升闻言,眉头微皱,眼中仍带着几分不解:“此簪与幻术有何干系?”
周时羲低头看着掌中玉簪,缓缓道:“头儿能在幻境中寻得此物,非因清明之念……而是另有牵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