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他神色更柔和了些,低声道:“方姨娘那里给府里添了子嗣,但?还远远不够,若是将来你也能生下男丁,我会奏报朝廷,也正式纳你为?妾。”
丁氏一怔,反应过来后立刻欣喜地跪下谢恩。
宗室里头爵位是有数的,像辅国将军之流是传不下去的,而丁氏如今还只?是个奴婢出身的姨娘,没有经过朝廷册封,属于滥妾,若是一直如此,即使将来生下了男孩,他也不能得到爵位。
若是奏报了朝廷,则能得到板上钉钉的镇国将军的爵位,起码还能往下传一代,身份上大为?不同。
也是因此,方?氏如今才会成为?正院和其他姨娘的眼中钉,只?因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已经高了旁的姨娘日后可?能有的孩子一等。
按大晋律,宗室国公?府里头奏报朝廷册封的媵妾不得超过四人,且是极为?得脸的那种,才能报满四人。
如今英国公?府上,方?氏占了一个,云贵妃赏赐的孟氏占了一个,这些日子丁氏一直心焦着,生怕正院里的那个庄氏后来居上再占一头,故而今日周绍在她面前提起此事,她下意识还有些不敢相信。
但?很快,她就欣然了。毕竟她膝下还养着个敏姐儿,国公?府里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女孩儿,素来也得周绍宠爱,女孩儿分不到爵位,但?其母也得有身份,走出去才能让人瞧得起。
没见钱氏那样年轻就死了,后事还是照姨娘的规制办的嘛!她这个养母兼敏姐儿心里的生母,怎么也得比死人体面才是。
这样一想?,丁氏的眼神就更柔媚了,殷勤地要服侍周绍更衣。
周绍心里却存着事,摆摆手?止住了她,又示意下人下去。
他便斟酌着开口:“今日,镂月开云那里一切可?还顺利?”
他特意让丁氏这个资历老的姨娘去帮着府里办宴席,除了是存着和元娘闹别?扭的念头外,也是因他需要一双眼睛帮他从女眷们的所思所虑所言中获取信息。
老王妃和郡王妃,一个年迈,一个是隔房的嫂子,有什么事去问她们,太大动干戈。
丁氏愣了愣,镂月开云那里坐的可?都是各府的女眷,女人们在一块儿,无非就是聊聊首饰,聊聊衣裳,聊聊孩子。先前府里每每宴请,并不见国公?爷会对女子们的话题上心。
她对此没有经验,于是便绞尽脑汁地回想?在正厅时女眷们的作为?和话题,声音干巴巴的。至于侧间坐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官眷,照她想?国公?爷就更不会在意了。
特意问问,或许是怕他大动干戈给庶子办洗三会让旁人议论?
抱着这样的念头,说起这些事情来就更轻描淡写些,听着花团锦簇的一片。
周绍听了就有些失望,又觉得理所应当。
丁氏的性子他太熟悉了,从前就是没什么主见的类型,学什么看?什么都比雁芙慢上许多,从前还没分家时,老襄王的几?个妾媵都各怀心思,应付起府里的那些明枪暗箭,他从来也没交给她去办。如今让她去沾手?外头的事情,她就更是摸瞎了。
他总还想?着她如今身份不同了,眼界自然也会不同,却忘了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丁氏的优点,是本分。
丁氏说罢,便见英国公?站了起来,在屋里踱步了几?圈,便甩下一句让她早些歇息的话,披上大氅走了。
她愣在了当场,不知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还是周绍原本就没打算留下。
唤来丫鬟,面色沉沉道?:“去瞧瞧,国公?爷去哪儿了。”
丫鬟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
窥视主子行踪,这可?是大罪,从前王府里为?这个被?发卖的下人不在少数。
丁氏运了运气,只?能挥挥手?让她下去。
是她太心急,忘了规矩。
*
从玉喜轩出来,周绍没让人跟着,自己拎着灯笼慢慢地往庭院深处走。
白日里宴客,他的异母兄弟周璟特意寻借口留了下来,言语中提及的事情让他心惊。
他说,近日有人在襄州府下辖的城关县新修了不少学子的学舍,大大改善了书院的求学环境,得到了不少学子的赞誉。他着人去打听,才知道?那学舍是以河间王周琚的名义修建的。
周璟在一众兄弟里排行老四,虽是老襄王幼子,但?因为?其母出身低微,历来并不受老襄王夫妇重视,就连他生母的身份,还是当年周绍向董氏建议提起来的。否则,他如今只?怕连个爵位都混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