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府里分家,嫡出的一支仍旧住在襄州城里,另外两房则去了下头的县里居住。周璟一家,如今便在城关县落了根。
因着从前的旧事,周璟一向对周绍这个二哥言听计从。他敏锐地察觉出了问题,便趁着今日赴宴的机会悄悄告诉了他。
今日人多眼杂,周绍还没来得及去查问,但?河间王三个字,已经让他心有余悸。
河间王周琚,如今任礼部侍郎,正三品官职,是二代宗室里头唯一一位出任六部高官的存在。
他生母身份不显,原是没有机会继承亲王爵位的,但?当年陛下很喜欢这个侄子,时常将他邀进宫手?谈棋局,老河间王便闻音知雅,上了折子请封幼子周琚为?世?子,皇帝果然批复了“可?”。
时至今日,河间王仍旧是宗室里头最显眼的一个,早年他的嫡兄长兄还同他因为?爵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会儿却早已经销声匿迹,不知被?打发到什么角落去了。
按理说,河间王有陛下的信赖,并不需要在民?间营造什么声势。
周绍长长吐出一口气,等驻足下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正院附近。
他愣了愣,守门的婆子已经眼尖地看?到了她,忙欣喜地跪下来:“国公?爷。”
周绍木着脸,越过早已经熄灭了灯火的正屋,抬脚往后罩房去。
“国公?爷!您来了!”屋外传来丹烟有些慌乱的声音。
卧在炕上的青娆吃了一惊,连忙坐起身来,趿了鞋准备去迎。
周绍却已经推开门进来了。
一进屋,就瞧见自家小通房散了青丝,只?穿着雪白的亵衣亵裤,双目懵懂茫然地望过来:“爷……”
她是真没想?到,今夜国公?爷还会来她这儿。
一来夫人刚惹恼了国公?爷,这是正院里都知道?的,二来今日丁姨娘忙里忙外,又比她身份高,且还是国公?爷推出来的人,她还以为?,他今夜铁定歇在玉喜轩了。
青娆喊出声后,便醒了些神,连忙过来服侍他洗漱换衣裳。
周绍笑了笑,满腹的心思都散了,目光聚焦在她莹白的小脸和愈发熟稔的动作上,由?着她替自己擦洗了一番,又从里到外都换了一身衣裳。
青娆刚放下白布巾子,便被?人一把打横抱起,轻轻松松掂回了炕上。
东厢房平日里住得少,修建时便没有铺地龙,青娆在下头站了一会儿便手?脚发凉,擦洗时碰到了就叫周绍眉头一蹙,便被?他塞回了被?窝里。
“下回让下头的人来服侍就是。”他有些不悦地点点她的额头。
青娆一听就扁了扁嘴,撒娇道?:“奴婢不要,奴婢就想?亲自服侍您。”
说是吃味,倒也没有,只?是她自个儿就是通房,在外人眼里半主半仆,若是这种事还让屋里的丫鬟去做,时日久了难免不生出外心,她的荣辱说到底是系在英国公?给她的身份地位上,若叫别?人摘了桃子,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找罪受。
青娆可?没那么傻。
只?是这话她说得娇嗔,周绍听了便以为?她在使小性儿,心里倒是受用,便道?:“那日后披件衣裳再下榻。”
心里却在寻思,这东厢房,地方?小,各处布置也不算好。若是他日后要常来,兴许可?以给青娆换个院子住。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陈阅姝的身子来,一时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夫人……今日如何?”他知晓,青娆每天都要去瞧陈阅姝的。
青娆就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道?:“今儿大夫悄悄交代黛眉姐姐,说是近来就不必再让夫人忌口,想?吃什么就吃些什么,竟是连药都不开了。”
她心里清楚,国公?爷虽然三番五次地和夫人闹别?扭,可?心里是看?重夫人的。
说句实话,若是不将对方?摆在同等位置,置气闹别?扭这种事,那是很难发生的。
若是换了旁的姨娘,谁敢跟周绍这样争吵,惹他生气,只?怕早就没了性命了。
就连当日得宠的方?姨娘因着侍疾的事争风吃醋,一进屋也吓得挺着大肚子给国公?爷跪了下来,终究是畏比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