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明眨了眨眼睛。
他已经大了,不该还和小孩子一样,被阿娘摸头、摸脸。
可阿娘的手温软,阿娘的声音也温和轻软,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疼爱……他就不舍得推拒。
阿娘说现在,说将来,他竖着耳朵听,一个字都舍不得落下,阿娘说一句,他就应一句。
直到公公们来催他吃药。
“这么晚了。”青雀惊讶。
看孩子吃了药,她不舍地起身:“我明早就来看你。”又叮嘱:“有事只管请公公们。”
“娘子放心。”罗清便说,“我和全海每夜轮流陪着小公子。”
“那更好了!”青雀彻底放了心-
京城繁华,小院的夜依旧幽静。
赵昱随青雀回房。
他一日都在青雀身边,却并不出言。待她梳洗过,屏退侍女,才在她耳边轻声:“高兴了?”
“高兴。”青雀回眸看他,“只是,怕冷落了你。”
“我还不至于和个孩子争风吃醋。”赵昱便笑。
“那谁知道你。”
青雀起身,来到她特地让挪到卧房里的香案前:“总是心口不一,说着不在意,实际介怀得很。”
她熟练地点香。今日供上的是茶。
“一日酒,一日茶?”青雀问,“你已这样,再每日吃酒……”
“也可以每日都是茶。”赵昱纵容地说。
青雀没应,只是仰起脸,看着他。
她的眸光太过明亮,赵昱几乎就探出了手。他经常靠近青雀身边了。虽然触摸不到,但也似乎的确在相近。
可檀香袅袅,轻烟环绕。烟气笼罩在他身上,他看到自己的身体,甚至比烟雾还要轻浅。
于是,今日,他没能伸出手-
次日,全海从永兴侯府接来了江逾白。
姊妹相见,自有许多话说。
被逾白抱着,哭过又问过,青雀终于能说明太后的恩赏:“你是愿意留在霍家,得赐封诰,和霍三……公子的娘子并肩,还是情愿出来?”
她又直白补充:“若行岁真能得赐公主府,我打算让行明去和他姐姐住。你若出来,我这里不方便,你也要去和行岁住。”
她如此打算,不仅是因有别人在,赵昱很少开口,也是因为她如今没有身份,让行明做公主的兄弟,比跟着她过要好得多。
靠在姐姐肩上,江逾白啜泣许久。
“我……想出来。”
做出决定,她声音微哑,带着释然和心痛:“姐姐,我真能去和行岁过吗?”
“能。”青雀确定,“除非行岁没有公主府。若真那般,你们自然都和我过。”
“那我就走。”江逾白坚定了态度,“我真是……受够了服侍霍三。受够了对他低身献媚、讨好,给他生子,和别人斗来斗去。”
就算做了十三年夫妾,她也还是厌恶这个男人。
“姐姐会觉得我心狠吗?”她问,“会不会觉得,我不顾孩子?”
姐姐可是几乎死了,都要救出孩子。
“不会。”青雀抚上她的泪痕,“逾白,我也是才学到的,人要先顾好自己。”
或许她给逾白开了个错误的头。
她不该顾忌母亲妹妹。她不该寄希望于霍玥守诺。
她生来是奴婢,却有天生的美貌,或许,她早该另寻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