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赵昱,她已死在京郊的田庄。
“你的孩子们,总还是永兴侯府的公子小姐。便是你不在身旁,他们也不会少了吃穿用度,永兴侯府,也总还会有几分顾忌——毕竟宋家获罪,他们家,也要有几年不好过了。”青雀说。
“我也是这么想。”江逾白抱住姐姐枯瘦的腰,将脸依偎在她胸前,“霍三不能承爵,又花心浪荡,没有本事,连宋檀当权都没能做出点政绩,何况今后。不过等他爹娘没了,分些家产,坐吃山空。孩子们若有愿意跟我出来的,将来未必不如跟他们父亲好。”
至于不愿意跟她的……她不知道。
“我实在不想再和他行房了。”屋里没有别人,江逾白低声对姐姐诉说,“他样貌也不差,脱了衣服不难看,做那事的时候……我也不是全无得趣,可我就是越看他越恶心……”
她说第一句时,赵昱便避了出去。
直到青雀唤侍女入内,他才缓慢飘进,见青雀吩咐:“把东厢收拾了,给二娘子住。”
整理新屋子,用了一日。
晚饭后,青雀留逾白自己静心,不必她送,回到房中。
赵昱安静地跟着她,“坐”在她身旁。
她想对赵昱倾诉。
可妹妹的私事,怎好和自己的男人说。
垂首半晌,她对赵昱一笑,起身给他敬香。
她微笑时,眼圈还红着。
檀香缥缈升起。
隔着烟雾,赵昱蓦地开口:“你也厌恶男人,是吗?”
他毕竟听到了她妹妹的第一句。她也知道。而他不能忽视,她那时感同身受的神情。
“……是。”
青雀觉得自己不该答。她不该说的。她不想提起……那些十几年前的,和宋檀的毫无趣味、只为生育的——痛苦的“亲密”。
“厌恶宋檀。”她却仍然说出来,“厌恶宋檀。”
那别的男人呢?赵昱想问。
“宋檀从不让我心动。让我心动的只有你。我不要别人。”青雀又说,“别想把我推给‘活着的男人’。”
她侧开脸,倾听赵昱的沉默。
今日香燃得旺,烟气似比寻常更多。烟雾环绕着赵昱,也渐次绕在她掌心。
她不知赵昱在想什么,也猜不出。
也许,他虽不在意她曾是他人的侍妾,但终究不愿被直接提起。
他也有过许多姬妾。他还娶过妻。他还有过,真心喜爱、为她杀妻的女子。
青雀的种种想法,也并不能被赵昱得知。
他看着青雀,也看着自己。他的身体并不比昨日更清晰,只能勉强看清轮廓。全身藏在烟雾里,让他也只似一缕轻烟。
可他还是荡过这些烟雾,飘在了青雀面前。
“阿雀。”
他用最亲密的称呼唤她,抬起手,似往常一样,“放”在青雀肩头。
……他是鬼魂。
他早已没有了触觉,碰不到世间的任何物与……人。他本该碰不到。此刻,掌心之下,却似有真实的触感。
是错觉?
抬起眼帘,赵昱看清了青雀同样震惊的……震惊到忘了躲他的,发怔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