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解贞知道这些人的那口气已经没了,便大声说道,“今年天旱,减租两成,都散了罢!”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饶是佃户的几个头目,也没想到李家会减少这么多田租。
其他佃户为刘解贞这一决定震惊、狂喜,纷纷向刘解贞确定真假。
“我非君子,但也一言九鼎!”刘解贞道,“我也是贫户出身,岂能不懂大家的难处?这天旱了,非你我之错,彼此争斗毫无用处!
“你我互相体谅、互相帮助,挺过今年,明年才有好收成!”
佃户们感激不已,甚至有人下跪,刘解贞亲自上前扶起,劝说他们回家歇息,明日再找那别有用心之人。
佃户走了,李亮生仍生着闷气。倒不是为田租这事,而是单纯不想向佃户低头。
刘解贞懒得管他,连忙去看李爽,方才赶到的大夫把过了脉,说并无大碍,她才放下心来。
回家路上,李爽醒转过来,看见刘解贞便道,“娘,是有人……”
“为娘知道有人在煽风点火,”刘解贞温声道,“你好好休息,不要多管,为娘会把那些人抓出来。”
倒也不用刘解贞去抓,或许是畏惧李家在本地的声望,也或许是李家的让步让人看不到挑拨的希望,第二日佃户便发现有几个新来的佃户跑了。
李家和佃户间的关系再次恢复,甚至比以前更为融洽。
但刘解贞却召来三个儿子说道,“为娘与亮生去吉安,你二人留在新昌千万小心。遇到棘手事了,多问问族老。
“此外,要多操练族中青壮,要时刻注意乡里异常。一旦感觉危险,去找县父母求救。银钱田土都不重要,人最重要。”
长子和儿子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三子却不解道,“娘,为何要去吉安?”
“去见杨军门。”刘解贞道。
刘解贞没有再多作解释,下午便与三子李亮生经清水溪、盐溪南下至上高县。
上高县的流民甚多,有从高安来的,也有从万载来的。
万载四月大旱、五月大水,当地百姓比之高安更为凄惨。
自上高县乘船一路从蜀江入赣江,沿途饥民众多,想必是受灾的百姓都来富庶的沿河一带求活了。
江西北部灾情不容乐观,到了临江府,四面八方的消息汇聚过来,让刘解贞头皮发麻。
“九江大旱,广信大旱,南康大饥,还有抚州也旱,百姓大饥。”年少的李亮生同样为灾情心情沉重,“袁州也是大旱,致谷一石八钱……
“最严重的是饶州两县。德兴大水,又大旱,斗米已千钱;浮梁大饥,斗米钱五百,甚至有食土者。如今唯南边尚未听说有灾情。”
刘解贞心情难以平静,“连南昌府都出事了,因饥民多米价飞涨,百姓争抢米粮,解巡抚砍了几人脑袋才平息下去。
“这临江府尚且无事,但听说各处雨量也比不上往年,恐怕是大旱的前兆。现下灾民愈多,难怪平教蔓延得如此快。
“若任由灾情发展下去,这江西,还会是皇上的江西么?”
“娘,”李亮生轻轻喊了一声,“你去见杨军门,是求他赈灾么?”
“赈灾?杨军门并非神仙,变不出粮赈灾。”刘解贞失笑,但下一刻神情却骤然冰冷,“亮哥,为娘不是求他赈灾,是求他杀人。”